的管事娘子,我們說安嬸子。”白荷低語。
內宅的管事娘子,職務上如同外宅的男性管事管家,鋪子和生意上的掌櫃掌事,專門替女眷們打點實務,在內宅往往有一定的權力。
“白荷我知道,可你是誰?”安順媳婦心裡因墨紫的話有些發虛,面上卻強硬。
“我叫墨紫……”墨紫還未說完,安順媳婦就笑出了聲。
“哦?我知道了,就是那個讓太太打了一巴掌的墨紫嘛。”安順媳婦一說完,就有小丫頭們嘻嘻直笑,“怎麼,沒打疼,還想惹太太多打兩巴掌?”
白荷皺起眉。她雖只來過幾次,卻還從沒見過安順媳婦說話如此刁鑽刻薄。
墨紫若不想引人注意,臉總是向下藏起一點,下顎稍稍收緊,兩邊多留些鬢髮將光線擋掉。因此她嘴角平直,卻無人看到她眸中的笑意。
“究竟我說了什麼,又討得太太打?請安嬸子跟我說說,免得我總犯糊塗。”這一地的瓜子皮啊,等她們很久了吧。
安順媳婦見墨紫貌不驚人,似乎挺好欺負,於是惡向膽邊生,“什麼公中的,姑娘的,打我接手庫房,就沒聽過這種說法。凡是庫房裡的,就是裘家的。只要是裘家的,就是老爺太太的。除非老爺太太說賞了,不然拿出去就得還回來。今日太太和奶奶說封庫通檢,我們自然要聽吩咐做事。否則,我耳根子軟,東西叫你領了去,可又不是你家姑娘給我發月錢。我要讓太太罰了,你家姑娘能替我求到情不成?”
“姑娘那時的規矩,通檢不算各房借放的東西。”白荷也知道。
“你也說是那時的規矩了。如今三姑娘又不掌著鑰匙,她定的一本規矩早叫太太廢了,仍用老爺當家時傳下的。我們當下人的,誰拿著鑰匙,就聽誰的話。”安順媳婦哼哼兩聲。
墨紫心想,好生動的狗仗人勢!怎麼不乾脆說只認肉骨頭不認人?
“姑娘當初掌庫時的規矩改了,難道祖宗定下來的規矩也改了?”她平心靜氣。
墨紫剛隨三娘進府時,整理過庫房歷年歷代的記事簿。一大箱子,記著平時取出取入,還有清點之後的總錄。因為想要了解身處的環境,她好好地翻過幾本。裘老太爺那時的庫房裡,好東西才真叫多。如今,卻連根幾十兩的金簪子都當寶擱進箱籠裡。
“改規矩的是你家姑娘。太太掌鑰後,才又用回從前的規矩。”安順媳婦不明白自己已經掉入了陷阱。
“既然這樣,那就行了。”墨紫不再廢話,從袖裡拉出一張單子,“這是姑娘吩咐要取回的東西,麻煩安嬸子拿給我們。”
安順媳婦聞言,忍不住跳了起來,“真是豬腦袋不開竅,都跟你說你家姑娘的規矩行不通了。”
“我沒讓你用姑娘的規矩,而是讓你用太太的規矩。你說太太的規矩就是老爺那時的規矩,那你聽好。大周玄明十六年元月十五,也就是三姑娘十歲時,前後宅庫房的鑰匙由老爺管著。那日,封庫通檢。太太遣安媽媽取走存放的玉如意一雙,名畫三幅,瓷器四對。”墨紫見安順媳婦半張著嘴,又添一句,“你若不信,可以去看簿子,就在箱子最上頭的幾本中。”
安順媳婦這嘴張了合,合了張,最後叫了一個僕婦,去把玄明十六年的簿子拿來。她還真要查檢視,無論如何不相信一個蠢丫頭能記得這種事。要是說錯了,不用等太太,她先給丫頭一個耳刮子。
簿子拿得來,她翻開第一頁,臉色刷白。墨紫居然說的一點不錯,還有管事備註,清清楚楚寫明各房寄放的私有物不算在通檢之中,亦不受封庫限制。
看完,安順媳婦就站不住了,一屁股坐下去。這可怎麼是好?要是不讓取,就自打嘴巴。要是讓取,她的差事一定讓太太撤掉。
“安嬸子若是抽不出人手,找個小丫頭跟著,我們自己去取也是一樣的。”墨紫微垂眼微垂頭的姿勢彷彿將眼前人捧到了極高點。
她身旁的白荷卻看到完全不同的畫面,那是安順媳婦猶如喪家之犬夾著尾巴的灰溜溜。
“拿來讓我瞧瞧。”就在墨紫和白荷身後,有個人說道。
安順媳婦灰敗的神色突然煙消雲散,不但站得直,還走得快,語氣恭敬,卻因連著的兩聲四奶奶,還有那顫抖得遞出簿子的手,透出她的緊張。
白荷忙半福了身。
墨紫則從容一些。
“還真是這麼個做法。”江素心把簿子遞迴給安順媳婦,又免了白荷和墨紫的禮,“既然如此,安順媳婦,把三姑娘要取的東西趕緊去拿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