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姓蕭,排行老2的男子,可是聽風見雨的高手。
綠菊吐吐舌頭,咧咧嘴,表示知道嚴重性。然後,不再貧嘴,和墨紫一同往涼亭走去。快走到的時候,她突然咦聲——
“還有一個跟咱們姑娘差不多年紀的,是誰啊?”
墨紫本來看日頭算時辰,聽綠菊問,就投眼看去。
亭子是常見的,供行人歇腳的。算不上可供觀賞,好在夠寬敞,能容下十來個人在裡頭躲太陽。除了衛氏,李氏,仍披著紅蓋頭的裘三娘,加上三名男子,蕭二郎,裘新和名如其人的石磊,還有一名年輕女子。瞧清之後,竟然還是墨紫見過面的。
那日望秋樓中,被說是洛州第一美人的六小姐,坐在衛姨夫人的左手邊,親親熱熱說著話。衛姨夫人除了對人人都有的和善,神色間還多了一份真心寵溺。
墨紫一看,這個六小姐,八成也姓衛。不但她姓衛,還有那天兩個哥哥一個小妹,都姓衛。怪道言語囂張,態度倨傲。雖然同裘氏一樣經商起家,衛家有三兄弟,子嗣興旺,且衛三老爺入了仕,妹妹又嫁給敬王爺為妾,因此在洛州的勢力反越過了百年裘家,正是欣欣向榮的得意期。
那亭子裡的,差不多一半見過自己男裝的模樣。墨紫暗叫著倒黴,有些裹足不前。
綠菊卻不知其中奧妙,只當墨紫沒睡醒,乾脆拉著她走,嘴裡還喋喋不休為人丫頭的本分要勤快。
到了亭外石階下,小衣正等著她們。
“綠菊,姑娘叫你進亭子。”論伺候人細心周到,絕對不是小衣。
墨紫也不是。不是做不到,而是不心甘情願做。若輪到她的值,做起來不比任何人差。
綠菊還挺驕傲,對墨紫眨眨眼,拾階上去了。她不知道,其實裘三娘故意留小衣和墨紫在外面的。四個丫頭,誰主內誰主外,裘三娘聰明得很,一定人盡其用。
“小衣,差不多是時候了吧?”墨紫已經估算出時辰。
沉默好一會兒,墨紫以為小衣不打算回答,卻突然聽她說了兩個字。
“來了。”
原來,不是沉默,是不浪費口水。
北城門的方向,揚起黃濁灰塵。一隊疾馳的馬車,由遠而近,在離亭子不足百丈時,速度放慢了下來。
“衝著我們來的。”石磊大嗓門喊完,人已經跳出亭外。
墨紫掏掏耳朵,哀嘆自己要跟這石破天驚的傢伙同行一個月的黴運。說起來,她迄今為止還未有過像樣的運氣。
“石磊,別衝動,問清楚再說。”蕭二郎較為冷靜,踩著石階下來。
但蕭二郎經過墨紫身邊時,她能感到蓄勢待發的氣勢,顯然他的警惕不比咋呼的石磊少。
“公……子且慢。”又一次在稱呼上糾結,墨紫語氣恭敬,可她注意到蕭二郎回身的動作幾乎是眨眼完成。
蕭二郎聽到且慢這兩個字時,有瞬間誤會那私貨販子就在他身後頤指氣使。且慢,且慢,那個瘦小黝黑的男人動輒就這樣跟他唱反調。然而,他看到的,只是一個纖細的丫頭,那個名字裡也帶著墨字的丫頭。聲音不同,語氣不同,神情不同,面貌不同,連男女都不同,為自己竟生出這樣的錯覺,他冷下一張臉。
“何事?”
墨紫完全不知道蕭二郎想什麼,見他又擺臭臉,只覺莫名其妙,想想自己說話不是挺客氣的?心裡問候他爺爺奶奶,臉上笑得蜜糖般甜。剛跟一群大男人跑船回來,別指望她斯斯文文。
“秉公子,那好像是我們裘府的人。”墨紫不再抬眼看蕭二郎,維持她最標準的以下待上姿勢,頭下垂十五度。
那副卑微的模樣,讓蕭二郎更光火。居然偏差那麼多,他這是撞邪了?
“到底是好像,還是就是?你看仔細再說話。”心裡有火,蕭大將軍的語氣自然也好不到哪兒去。
墨紫這會兒心裡問候他爹孃,語氣卻無半點變化,“墨紫只是看到趕車的人穿裘府家丁的布衣和府裡腰牌,面倒是生的。不過,府裡僕人過百,墨紫只是姑娘院裡的打雜丫頭,沒見過也不稀奇。”
蕭二郎想起來了,這個丫頭在慈念庵的半山上同玉姨說話,伶牙俐齒的。打雜的丫頭能陪主子出嫁?記得她的巧嘴,同時,他醒悟到自己態度過沖,雖然不可能認錯,臉色緩和了下來。畢竟,他不是個惡人。
“那你隨我過去瞧瞧吧。”聲音也不再強橫。
“是。”墨紫跟在蕭二郎身後不遠。
這時,那隊馬車都停在了路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