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還在這裡!不是讓你立刻離開了嗎?!”
沃克的眼皮神經質地跳了跳。那道聲音直擦耳邊而過。
他本能地回頭,就見酒店經理一臉憤怒指著身後的格林,“服務生,去把陶德警官請來!把這個騙子抓走!”
格林滿面通紅,他臉上的羞恥幾乎將他的五官扭曲起來。沃克皺了皺眉,出口,“發生什麼事了?這是位有身份的先生,你在這裡大呼小叫什麼?”
酒店經理冷笑道,“他白吃白住,難道我還要顧及他的身份嗎?”
沃克心一沉,他不可思議地望向格林。蘭道爾先生雙手死死握緊手杖,他的臉色已經不能再差了,恥辱像一把銳利的劍刺得他千瘡百孔。他的身體,即使沒有任何動作,肢體和面板都像在噴湧出洪流般的痛苦和不堪。沃克感覺到,頃刻之間他就已經潰散得只剩一副空洞的皮骨了,他的靈肉、血液和每一寸的生機裡被灌注的痛苦全部傾瀉了出來,只剩下一個黑黑的虛空如跗骨之蛆一般殘存在他悽慘的、可憐的天鵝絨外套上。
第五章
“然後呢?”
“什麼然後?”
保爾優哉遊哉放下啤酒瓶,“所以這個格林?蘭道爾到底是個什麼人?”
沃克一臉倒黴,“一個窮光蛋!身無分文,跑到四月酒店裡住了半個月,渾身上下只有兩百美金。他居然還義正言辭地跟酒店經理說他認為那點錢綽綽有餘能付賬。他以為這裡是鄉下小地方嗎?我還以為他是個闊綽少爺,害得我浪費那麼多精力在他身上。”
保爾朗笑,“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我當時哭的心情都有了,他還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我還覺得自己可憐呢。”
保爾問,“那後來怎麼樣了?”
“酒店經理報警了,警察把人帶走了,我也跟著溜了。後來警察還找我,想跟我瞭解情況,我說我不認識他。我這兩天都在擔心受怕!萬一他說我是他朋友或者親屬怎麼辦?我還要幫他付賬不成?”沃克點上了一根菸,晦氣道,“真他媽的倒黴透了,差點著了一個窮光蛋的道。南方人都這麼狡猾嗎?”
“你不是說他很單純嗎?”
“看著是挺傻的,說兩句好話就開心得不得了。”沃克嗤笑,“我還想鄉下來的沒見過世面就是好糊弄。不過說起來這個人挺奇怪的。”
“為什麼奇怪?”
沃克仔細想了想,“他看起來的確是個有教養的人。我可以感覺得到,你不要問我為什麼,紐約這種地方什麼人沒有?他的教養是足以令人信服的,這一點我可以保證,從談吐、舉止還有他說話的方式,你覺得他真的天生習慣高人一等。再說我溜鬚拍馬也不是千篇一律的,他的確是有一些紐約人身上沒有的氣質。”
“或許是個落魄的富商。”
“嗯哼?”沃克灌了一口酒,終於將滿腦子的憤懣發洩了出去,“反正能擺脫這個人就是好事。他那個性格像放在山洞裡發黴了上百年的巫婆,又陰又冷,第一次我見到他的時候,他像只鬼一樣,我以為我看到了殭屍還是吸血族。”
保爾換了一個話題,“彭貝呢?有進展了嗎?”
“沒有。”沃克嘆了一口氣,“他的行程很神秘。我好不容易勾搭上伊莉斯?丹澤,結果他只在市長的宴會上出現了半小時,我一句話都沒說上。其他人根本不願意理我這種小人物。”
“紐約,紐約!”保爾裝模作樣地感嘆,“你往昔的榮光已經不在了!”
沃克大笑,“你要重拾對文學的創作激情了嗎?”
“只是想感嘆一下美國夢這種虛幻的東西。”
“哈哈哈哈,你從前不會真的信了吧?”
保爾隨手拿起身邊的報紙,標題正好是彭貝。他戳了戳,“昨天彭貝的財產公示報告出來了,你看了嗎?”
“看了,真他媽有錢。不過他說他在歐洲還有一支船隊和兩百萬的黃金儲備,這個真的能核實嗎?”
保爾搖頭,“沒辦法核實。查不到他還可以說船隊被擊沉在英吉利海峽,我估計會有人信。剛打完仗,這時候誰把黃金放那兒?我在紅水公司一個朋友經手過那份報告,境外財產的核實就是發個傳真過去問問銀行,走個程式。這年頭公示報告多半都有點水分,很正常。”
“那至少他在美國還有八百多萬的財產,佛羅里達還有那麼多地。哦對,就是這顆鑽石,”沃克把報紙搶過來,那份報紙正好是《經濟學人》最新一期,頭條是關於彭貝私人財產名下的一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