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吭聲,只垂了頭坐在最裡頭。孫夫人雖惱,但也無話可說,一時間人來齊了,小姐丫鬟各乘一輛馬車,大家說說笑笑直奔楊府而去。
馬車行了一陣,駛入一條巷子,只見巷中有兩扇獸頭銜環的硃紅大門,門旁守著兩隻大石獅子,門口站了十幾個打扮整齊乾淨的四等僕役,馬車停了,小姐們被丫鬟攙扶下車,卻不走正門,只從角門入內,其間早已準備了四乘軟轎,婉玉上了轎子,掀開簾子不斷張望,再回故地只覺如同做夢一場,心裡頭又酸又悲。行了一陣,轎子在垂花門前停住,婆子丫鬟湧上來扶小姐們下轎,妍玉對婉玉低聲道:“這楊府你是第二次來,還沒逛過。園子比咱們家的大,也比咱們家的看著闊氣,但只不過終究少了書香意境,這點就萬萬趕不上咱們了。這戶人家規矩多,你可切莫多說了話,讓人恥笑了去。”說完一副駕輕就熟之態走到了最前方。婉玉輕輕搖了搖頭,緩緩走在後頭,行在遊廊之上,只見四周雕樑畫棟,檻鑿雕欄。怪石奇葩,夭花翡葉,一間間穿山廂房甚是軒麗。
婉玉看一回傷感一回,舊日之景皆浮上心頭,偶爾見到幾個府裡當差的老人兒,她眼底的淚險些將要湧出。正恍惚的當兒,忽而身邊有人拽她胳膊,婉玉一怔,只見紫萱湊到她跟前向前頭的妍玉一努嘴道:“真真兒討人嫌,剛才她教我‘別四處亂看,楊家雖富貴,也別讓人看輕了咱們。你剛才看的那宅子是長子的正房,裡頭倒是華麗,回頭帶你去轉轉’。哼,我家在京城的後園子也不比這楊家小呢,她那做派好像自己就是楊家主人似的,真沒羞!”
這一打岔倒是將婉玉的傷懷沖淡了些許,她抿嘴一笑道:“人家把自己當盤菜呢,別理她就是了,又何必跟她置氣。”
紫萱得意道:“我當時就跟她說‘我丟了人也是自己的事,倒是你有見識,能把人家的宅子當成自己的宅子’,哈哈,她那臉當時就綠了。”婉玉聽了忍不住笑了起來。
此時已走到正房前,幾個坐在門口的婆子丫鬟立刻站起身道:“姑娘們來了。”然後掀開簾子向屋中道:“老太太,柳家的姑娘們到了。”
妍玉搶先進了門,一入內便笑著湊上前道:“老太太好,老太太吉祥,才幾日不見,老太太愈發精神了。”正說著,婉玉等也走了進來,只見屋正中的羅漢床上坐了一個老婦人,滿頭銀髮紋絲不亂,插一根翡翠玉簪,髮髻上箍著昭君套,正中鑲一顆紅寶石。身穿墨綠縷金提花緞面交領長襖,神色端嚴,雙目湛湛有神,此人正是楊府的老太太。
此時有人在旁邊笑道:“聽聽,聽聽,妍妹妹的嘴跟抹了蜜似的,一來就知道討人歡喜。”婉玉扭頭一看,認得說話這人正是楊家的二兒媳柯穎鸞。柯穎鸞二十出頭,頭戴大鳳釵和金鉸鏈墜蝴蝶抹額,身穿寶藍鳳尾杜鵑折枝刺繡上襦,下穿霜色五彩花卉刺繡馬面裙,身量高挑苗條,細眉粉面,五官生得秀麗,卻算不得上等美人,但俊目流眄,被這眸子一襯,整個人便神色照人起來。她見婉玉等人來了,忙不迭起身招呼,命丫鬟擺座上茶。
楊母拉著妍玉的手,讓她坐在床邊,笑道:“妍丫頭比先前看著更水靈了,嘴也巧,跟她親孃越來越像。”妍玉笑意盈盈,給楊母奉茶,又端瓜果。
婉玉向周圍一瞧,只見滿滿一屋子人,均是熟面孔。除去楊母和二兒媳柯穎鸞,楊母身邊還坐了楊蕙菊,左下方坐著柯瑞和楊晟之,婉玉因沒看見柯穎思不由失望但又隱隱鬆了口氣,跟著眾人去給楊母請安。
楊母見了婉玉和姝玉臉上都是淡淡的,唯見到紫萱不由奇道:“這姑娘是誰?長得也那麼俊。”
柯穎鸞笑道:“這應是柳家大兒媳的妹妹,神武將軍張亮的小女兒。”
楊母拉著紫萱的手笑道:“原來是將門之後,怪不得帶了尋常女孩兒家沒有的英氣。閨名叫什麼?可曾讀了書?平日裡喜歡做什麼?”說著將紫萱拉到自己身邊坐下,倒將妍玉擠到一旁了。
紫萱道:“我叫紫萱,早先在家也上過幾年學,識幾個字。平時不過跟姐妹們一處做做針線,還喜歡畫畫。”
楊母見紫萱說話伶俐一派爛漫,因笑道:“來我家住著也別拘著自己,需要什麼就跟你二嫂子說,畫畫缺什麼顏料筆紙的也盡說無妨。”說完召喚道:“碧桃,我還有個瓔珞圈,你取來給萱姐兒。”對紫萱笑道:“這瓔珞圈我原先給柳家的小姐每人一個,也不能虧了你。”而後又賞了小金錁子、荷包等物,紫萱道謝不迭,又說了些許吉祥討喜的話兒,楊母自是歡喜,便對眾人道:“我與這孩子投緣,就讓她住我那暖閣吧。”
柯穎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