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也住過這種村莊。」庚二忽然道。「哦?後來呢?」「……被趕出來了。」傳山壓下自己的憤慨,安慰地摸了摸媳婦的腦袋。庚二委屈地道:「他們說我烏鴉嘴。我本來是想幫助他們,結果他們卻……害怕我,還把我趕了出來。」「你烏鴉嘴,我掃把星,我們倆天生一對。」庚二噗哧笑了出來。傳山忽然止住腳步。有不少人從屋裡靜悄悄地摸了出來。等了一會兒,傳山臉色已經黑得比黑夜還要黑。因為他們被包圍了!最讓傳山氣不過的是,那些包圍他們的人手上還提著各式各樣的武器。庚二也很困擾,問傳山道:「你的感覺沒錯吧?你家人應該在這裡吧?別咱們找錯地方,進了賊窩什麼的……」傳山拉著臉正要叫破那些人的行藏,找個人問話,就聽:「更深露重,夜靜人稀,兩位朋友好興致,竟在如此寒風刺骨、滴水成冰的夜晚踏月尋……」「錯了錯了。」有人在後面提醒說話男子。年輕男子抬起頭,看了看天,非常自然地轉口道:「可惜啊,今晚竟然沒有月亮,你們想尋芳是肯定尋不成了。不如這樣吧,俗話說的好,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既到家門口,蓬門當始為君開。兄弟們,把燈點起來,看看來的是哪路神仙!」「羅!傳!海!我跟你說過多少次,別跟你哥我吊你那狗屁不通的半袋子文,聽得老子我每次都想把你抽死!蓬門……蓬門你個熊!你小子是不是落草為寇了?」年輕男人手上拿著的鬼頭刀掉在了地上,「……哥?!」‐‐一盞被點亮的氣死風燈升上草屋外的旗杆,這就像是一個訊號,瞬間,數十支火把亮起火光,把草屋前的空地照得一清二楚。包圍圈中,傳山和庚二兩個人的身形和姿容也清晰地落入眾人眼中。傳山在火光亮起之前伸了個懶腰,整個身體無聲無息地縮小了一圈,雖然看起來仍舊高大魁梧,但這樣的身材至少還屬於人類範圍。羅傳海帶著一絲懷疑、一絲迫切,還有三分不可置信,推開後面拉扯他、不讓他向前的手,慢慢地走到傳山面前。在這之前,傳山和庚二都聽到羅傳海用極快的語速低聲跟身旁一名少年道:「去看看狗為什麼不叫。」少年悄悄地退入黑暗中。庚二對傳海的機敏微感驚訝。傳山看著弟弟,面露微笑。羅傳海身後兩名村民見無法阻止首領,也連忙提著大刀跟了上去。「哥?真是你?你沒死?呃,你怎麼竄那麼高了?」庚二聽了,好奇地瞅瞅傳海,看他仰頭不忿的樣兒,總覺得這位說的話最後那個問句才是重點。傳山瞅著比自己矮了一個頭的弟弟,嘴角咧了咧。其實他弟的個頭並不矮,在包圍他們的村民中也屬於高個子一類,可是跟他發育異常的身材比起來自然不夠看。他弟比他小兩歲,今年應該有二十一了。他離家時,他弟才十三歲,印象中十分孩子氣的面孔,如今已經找不到當初的稚嫩和天真,就連曾經熟悉的輪廓也變得陌生。不過親兄弟就是親兄弟,他相信就算他弟現在混在人堆裡,他也能一眼認出來。只是他弟是不是太瘦了點?「你長大了。」傳山感慨地道。「……你真是我哥?」傳海的聲音有點顫抖。面前的男人身高九尺有餘,他要抬頭才能看清他的全貌,他哥個頭高大他知道,但八年不見就長成這樣也太誇張了吧?「你想要我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你的某些身體特徵和小時候乾的一些蠢事嗎?」「不用了,我認得你。」傳海黑臉,上前扯住他哥的袖子往屋裡拉,「走吧,外面太冷,到裡面說話去。」庚二跟在兩人身後慢悠悠地往前挪。「你不怕我是冒認的?」傳山逗他弟。傳海翻個白眼,「你冒認我侄子,我得給你見面禮。你冒認我哥,你得把欠我八年的壓歲錢都補給我。」兄弟兩人自小親密,就算時隔八年未見,傳海自信還不至於認錯自己的哥哥。傳山哈哈大笑,一巴掌呼在他弟的後腦勺上,「臭小子,還這麼財迷。我還第一次聽說哥哥要給弟弟壓歲錢的。」庚二看傳山那扇人的順手勁,摸摸自己的後腦勺,忽然看傳海弟弟無比順眼起來。傳海被打了個踉蹌,站穩腳步,回頭幽怨地道:「你又打我腦袋,我將來考不上狀元都是你害的!而且是你自己說,你是家裡的頂樑柱,拿到軍餉後就每年給我和三妹寄壓歲錢。結果呢?我們等了八年也沒看到影子!」「我前幾年不都把軍餉讓人捎給你們了?」「那不算!爹孃說那是你的血汗錢,要留著給你回來娶媳婦用,不讓我們動,都給收起來了,咳,雖然後面都花了。對了,你屁股後面跟著的小胖子是誰?不會是我侄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