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倉的進行起來了,聽聞前幾日已經有王爺抗旨不尊被貶為庶民,更甚者被皇上奪去兵權流放拘禁。
朱濂心道,削藩便猶如折去了雄鷹的羽翼,拔下了老虎的牙,這番折辱這些養尊處優自恃有功的王爺如何肯忍。
“允炆他小時候,我常與他走動,我教他識字畫畫騎馬射箭,第一次圍獵也是我護著他打了一隻獐子,你不知道他那時候有多依賴我,想不到他一座上皇位,就不是當初那個天真無邪的孩子了。他欲拿我開刀,震懾燕王,你說我該怎麼辦,將兵權拱手相讓麼。”
朱濂默默不語。
湘王依然背對著他,彷彿是為了掩蓋不該洩露的情緒。
“他挑在六丫頭的生日上讓你把密旨給我,不過是為了提醒我還要為兒女想想。拿幾個閒職就換去我的兵權,他這算盤打得好啊。哈哈哈……我朱柏才不會任人宰割。”
突然視窗一些細微的異響。
有人偷聽。
湘王執起牆上的青銅劍猛刺過去,門框轟然倒塌,露出一個駭人的大洞,眼見一個穿著黑衣服的人已經迅速跳上屋簷,翻身而去。他步履如風,追之不及。
湘王臉色大變:“錦衣衛。不好……這次從京城來湘地的看來不只你一人啊。濂兒,我只問你一句。你可願放棄一切,就算我湘王府一朝化作灰燼,就算為此成為朝廷侵犯,也發誓保護六丫頭周全。”
朱濂知道這些“就算”並不是毫無根據的假設,那密旨上皇上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恐怕用不了一兩天就會大軍壓境,剛才那個錦衣衛也不知道將他們的密聊聽去了多少,湘王那幾句話任誰都會聯想到“造反”二字。如若湘王造反,他與皇上的同窗之誼,他的忠君之道,他的道德防線都會轟然崩塌。
但朱濂還是鄭重的點點頭。
只為那一人,與世界反目。想不到他朱濂也會有一天想幹出這般猖狂的事情,並且義無反顧。
“那我就把六丫頭交給你了,正式允許你們……私奔去吧。”
“啊?”私奔?
“六丫頭這輩子都沒吃過什麼苦,你不要告訴她真相,帶她去偏遠的地方隱居起來。若是朱家真有什麼事兒,皇上說不定會念在當年的情誼上放你一馬。”
“可是……”
“我的話你也不聽了麼。”
“……兒臣遵命。”
回到屋裡的六郡主簡直像椅子上按了釘子一樣,坐臥不安,半點儀態也不講了。婢女鴛鴦見茶涼了,拎著茶壺又要來換一盞茶,六郡主正心煩,聽著瓷器碰擊的聲音更是煩上加煩,喝退了鴛鴦說要自己靜會。
鴛鴦剛出門正巧碰上朱濂。朱濂接過茶壺,徒自進去了。
“怎樣,爹爹怎麼說的。”
“不過是些瑣碎的小事,你莫要擔心了。來喝杯茶靜靜心,看你急的像個猴子一樣,一點樣子都沒有了。”
六郡主張口要說什麼,卻被硬塞過來的茶杯賭注嘴,不得不喝了一口。
“你們什麼都不跟我說,女孩子怎麼了……喂,我怎麼頭暈啊……有迷藥。”
六郡主只覺得一股糊塗勁直衝上來,她頭也晃啊晃啊,眼睛也晃啊晃啊的。指著朱濂鼻子的手晃啊晃啊終於垂了下來。朱濂貼在她的耳朵上說:“奉旨私奔。”而後把她小小的身子像麻袋一樣扛起來。
別辜負湘王的一番厚愛。讓我帶你從這場劫難裡逃出去。
一輛破舊的小馬車從湘王府的後門出來,一路向北,出了蘇州城。
馬車和路程都是王爺事先選好的,出了蘇州城就一直走小路,走到燕王的封地就徹底安全了,可找一處僻靜的地方隱居起來。另外王爺提到了一個地方,岐山。王爺說,六郡主出生的時候曾遇見一個老道,說六郡主十二歲當有一劫,當時他未曾多想就轟了那人出城,如今想來真是神仙在世,算的半分不差。讓朱濂路上注意打聽一下岐山在何處,上山去尋那老仙人,問問可有化解之法。
這些事兒方可走一步說一步,敲到船頭自由路。但是眼見著迷藥的時限要到了,他該如何解釋月下私奔呢?真是頭疼啊。
朱濂一手拽著韁繩一手提起一壺酒,猛灌一口,烈酒入喉。辛辣的酒氣刺激了他,他反而不知道自己是更醉了還是更醒了些。
馬車裡,剛剛甦醒的六郡主四肢還有些痠軟,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她咬緊牙關在顛簸的馬車裡掙扎著爬吧了車門口,當朱濂又要舉起酒壺的時候,車廂裡伸出一隻瑩潤的手緊緊的抓住了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