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真的餓了,便拿個小板凳,與她背靠背坐著道:“你包你的,我不看,專陪你說話,何如?”
“這還差不多。”她便繼續忙碌起來,只聽沈默道:“在京裡住的還習慣?”
也不管他能不能看見,那女子點點頭,繼續忙活起來。
沈默回過頭來,輕聲道:“蘇雪,聽志堅說,你很不開心,能跟我說說你到底怎麼想的嗎?”這女子便是跟沈默緋聞多年的蘇雪大家,這位才貌絕世的女子,其實跟沈默真的沒有亂過,卻依然甘心卸下鉛華,為他素手調羹,這讓沈默沒法心安理得的接受。
蘇雪不言語,將捏好的餛飩煮好了,又麻利的兜了一勺滾燙的雞湯澆在餛飩上,那皺紗似的皮透著肉色的餛飩,頓時便一隻只張開羽翼在碗中漂浮起來……
第五零七章 曠工
蘇雪將那碗雞絲餛飩端到沈默面前,又遞給他一把調羹。沈默送一顆餛飩入口,果然是皮薄餡嫩,爽滑鮮香,不由讚道:“這些年也吃了不少好東西,可都趕不上你這兒的老三樣。”
深吸口氣,蘇雪已經平復了心情,微微一笑,回答他起初的問題道“別聽小孩子瞎說,跟你能有什麼關係,我是在為他的學業發愁。”
“有什麼問題嗎?”沈默問道。
“我讀的經書有限,已經快要教不了他了。”蘇雪道:“前些日子讓老王去臨近的塾學看看,卻都要官府的身份文書,還得鄰居出具結保才能收納。”說著有些鬱悶道:“在蘇州時也沒聽說這個。”
“北京嘛,皇城根兒下,自然有些不同。”沈默一邊吃,一邊輕聲安慰她道:“這事兒你別操心了,改天我找找人,給他辦了吧。”
“又要麻煩大人了。”蘇雪輕聲道。
“怎麼又見外了?”沈默笑道:“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沒有。”蘇雪低頭道:“你也是為我著想……”
兩人便都不說話,沈默無聲的吃著餛飩,蘇雪則在低頭想著心事——他倆相識也有五六年了,也一起經歷過一些事情。在外人看來,蘇雪早就是沈默的外室了。可事實上,沈默連手指頭都沒碰過她一根……這可不是他矯情,而是非不願,實不能爾。
在蘇州時,沈默握著權把子,不知多少富商士紳奉承他,逢場作戲也不知多少次,所以他起初也想著,順水推舟便把蘇雪辦了……可蘇雪從來不給他任何暗示,如果他不來,蘇雪從不會去邀,如果他來了,蘇雪會為他做頓飯,給他彈首曲子,或者和他對弈一局,然後天不黑便攆他回家去了。
沈默起初以為,這是欲擒故縱的小把戲,便耐心等著,可等啊等啊,一等就是好幾年,他終於相信,蘇雪真的是與眾不同了,這女子就像水中的蓮花,可遠觀不可褻玩,又像空谷中的幽蘭,美麗卻無比飄渺。他甚至相信,若不是有弟弟妹妹的牽絆,她一定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沈默這人,說他心黑也好,皮厚也罷,卻從來不無恥,也壓根沒想過吃著碗裡佔著盤裡的,為了自己的私慾,使別人陷入痛苦,所以他不知多少次問過蘇雪,對將來什麼打算……需不需要他安排一下,讓她去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一段生活。
但每當此時,蘇雪都會溫柔的婉拒,輕聲道:“我知道自己在作甚,這對我來說,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
沈默很想明白,這句話到底什麼意思,但每每問起,她都會像這次一樣拒絕回答,讓他一陣陣的氣悶。
如是稀裡糊塗的相處幾年。蘇雪竟然成了沈默的紅塵知己,每當他感到疲倦、難過,想要傾訴的時候,便會不自覺的溜到她這兒來,總是可以得到莫大的舒緩……若菡太忙了,孩子和事業讓她沒有當年的細膩,或者想細膩也沒那個精力。而柔娘,在沈默面前總是拘謹的,不能像蘇雪一樣,完全不管他的身份、地位,以一種平等的心態對他。
漸漸的,沈默已經習慣了蘇雪的存在,也不再追問她將來的打算……直到他確定要離開蘇州時,才猛然發現,這是個不得不面對的問題了。
於是在正月裡的一天,沈默對蘇雪說:“我要進京了。”
蘇雪正在沏茶,聽到後,手微微一顫,旋即那亮黃的茶湯又穩穩的注入杯中,若無其事一般。
沈默從懷裡掏出個信封道:“我已經把志堅的戶籍,落在陝西蘭州衛了……雖然要千里跋涉去參加科舉,但那裡的衛所子弟讀書的少,根本用不完生員名額,這樣志堅去了,一來沒人在乎他侵佔名額,二來也容易取中,這都是在江浙沒法比的。”
蘇雪將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