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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8部分

情上,張居正不禁一陣煩躁,他冷冷道:“皇上硬要留我,你說怎麼辦?”

“你可掛冠而去嘛!”朱衡以己度人道。

“你這豈不是要我不忠?”張居正悶聲道。

“這是致君堯舜,避免皇上和百官的衝突,怎麼會是不忠呢?”

“恕難從命!”兩人的聲調越來越高,有吵架的趨勢。

“首輔,難道你不念及吳中行趙用賢都是你的門生嗎?”

“他們眼中又哪有我這個座主,口口聲聲說孝道,卻那我這個老師開刀!”不提這茬不要緊,一提起來,張居正就按捺不住滿腔的怒火,厲聲喝道:“你們這些迂腐的衛道士,還是雙重標準!”說完他伸手抽出了旁邊的一把裁紙刀。

朱衡登時嚇得面無人色,難道張居正惱羞成怒,準備拿自己開個刀?正當他準備遺言之際,更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只見生性高傲、從來不肯低頭的張閣老,竟然直挺挺給他跪下了。

沒等朱衡明白過來,張居正就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雙目噴血道:“皇上要我奪情,你們要我守制,你們所作所為,不是要把我張居正逼上絕路麼,你們若堅持己見,在下只有一死,方得解脫!”

自從奪情以來,面對無數指責,張居正一直保持沉默。他希望有人能理解自己的苦衷,從國家的角度看問題……為什麼要讓腐朽落後的政策,牽絆改革的腳步?為什麼自己毅然選擇效忠國家,卻被一面倒的攻擊?

從一開始,委屈不平之氣就在他的胸中積鬱,現在他的忍耐終於到達了頂點。張居正跪在朱衡面前,用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雙眼通紅的咆哮道:“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吧!”

朱衡登時就懵了,一輩子動口不動手的老大人,哪裡見過這種場面?他唯恐真把張居正逼死了,情急之下手足無措,只好匆匆行了個禮,退了出去。

朱衡一走,張居正便丟下刀,轉身在父親的牌位前放聲大哭起來,哭得聲嘶力竭,無比傷心,無比委屈……

第二天便是早朝的日子,大清早便鉛雲密佈,壓得人透不過氣來。午門前的廣場四周,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站滿了錦衣衛緹騎,戒備森嚴。廣場北面靠午門的一側,已經搭起了木臺,木臺上擺一張長桌,桌後坐著兩個人,一個是新任錦衣衛都督朱希孝,讓一位王公主持今日行刑,可見皇帝對這次廷杖的重視程度。另一個則是面色陰沉的內閣首輔沈默,首輔是百官之師,縱使在國公侯爺面前,也是長官、所以朱希孝坐著,就不敢讓沈默站著,把他請到臺上來,一起監刑。

木臺下面,數百名官員按品級分站兩廂,如他們的首輔一般,一個個神情嚴峻,面色鐵青。

朱希孝這些鐵桿子王公,地位清華,卻沒什麼權利。維持偌大的家業,全靠官場上的一點交情。這次站在百官的對立面,他自然有苦難言,看看時間到了,先是歉意的朝沈默點點頭,然後向身前的千戶遞個顏色。

那千戶便向前一步,發出了一聲拖長腔的吶喊道:“帶犯官!”

話音一落,一隊錦衣衛緹騎兵,押解著戴著鐵木枷的吳中行、趙用賢、艾穆、沈思孝四人,從左掖門旁的值房中出來,來到廣場上。

廣場中央的磚地上,早已鋪好了四塊氈布,一俟廷杖完畢,行刑者只需把這氈布一拖,被杖者就被拽出午門廣場,交給早已在那裡等候的家屬。

吳中行等四人被押到四塊氈前,面朝木臺站好。風聲嗚咽,鉛雲低垂,這是隆慶皇帝登基以後,至今十二年來,第一次廷杖官員,廣場上的氣氛格外壓抑。

朱希孝看了看面前的四人,用盡量不刺激到文官的語氣道:“卸枷。”

“卸枷……”千戶大喝一聲傳話。

幾個錦衣衛上前,嫻熟地開鎖取枷。只聽得一陣咣啷咣啷的磕碰聲,四個人頸上的鐵木枷卸了。幾人還沒來得享受如釋重負的感覺,就聽朱希孝沉聲道:“有旨意。”

吳中行四個便緩緩的跪下,不是他們託大,實在是戴枷久了,渾身骨頭都要斷掉了。

朱希孝從桌上拿起一卷黃綾,展開之後高聲讀道:

“吳中行、趙用賢、艾穆、沈思四人,反對曾士楚、陳三謨等奪情之議,名曰維護綱常,實則離間君臣。雖枷栲示眾,猶不思悔改。今著錦衣衛杖吳中行、趙用賢六十……”

朱希孝的聲音在空中迴盪,廣場上千餘人等一片鴉雀無聲。在場的許多官員,都已經聽過這道上聖諭了,但他們至今仍不敢相信,如此嚴厲的懲罰,是一個不到十六歲的皇帝作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