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繁華的淮海路上,高層的寫字樓裡,宮銘和Kitty正坐在視訊會議桌前面,螢幕上一個五官銳利冷漠的中年男人在說完“總之,你想辦法,我要拿到盛古集團”之後,就關閉了影片電話。宮銘悄悄地吞回那句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知道了,爸爸”。整個過程裡,Kitty動也不敢動,螢幕上是自己早就在照片上看過無數次的宮勳。這個男人的事蹟在她大學的商學院裡,像是傳說一般地流傳著。而她望著自己面前這個平日裡總是鋒利得像一把匕首的上司,他第一次在眼睛裡流露出的那種期待和柔軟,如同自己的小侄子拿著他剛畫好的蠟筆畫,跑過來拉著自己的衣襬,希望得到表揚一般的表情。
而旋律流轉的另外的場所,席誠坐在一條繁華的馬路邊上。他長長的腿無辜地伸展在前面,英俊的面容上有很多天沒刮的鬍渣。路過的外國老女人被他落拓的搖滾歌手氣質吸引來和他搭訕的時候,他露出好看的笑容:“Icanf**kyoubutit…snotfree。”當那些女人厭惡的離開時,他揉揉發紅的眼睛,低下頭流出了第一滴眼淚。他像是一枚難看的補丁,逢在傷害物慾橫流的精緻街頭。
長滿法國梧桐的校園裡,簡溪低著頭,不敢看站在自己面前哽咽著的林泉。“再一個月好嗎?求求你了,就一個月。”林泉抓著簡溪的襯衣衣角,小聲的說。簡溪沒有回答,他抬起頭,抓起林權捏住自己襯衣的手,輕輕的推開了。林泉蹲下來,眼淚一顆一顆地打在水泥地上。簡溪再地上坐下,他長長的腿環繞在林泉嬌小的身軀兩邊。他坐著,沒有說話。過了很久,他朝她挪過去一點,然後伸出手抱緊她,“好。你別哭了。”
夜晚降臨,崇光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他抬起頭,透過明亮的玻璃,望向外面湖泊上巨大的黃色月亮。他的臉,在月光下顯得更加消瘦,枕頭上是幾縷剛剛掉下來的頭髮。他翻出手機,打了一條簡訊:“嘿,小助理,最近也不聯絡我,不催我的專欄啦?”過了一會兒,他又把這些字刪掉,然後合上手機。他翻過身,望著自己面前的Kitty,說:“你可以把我的遊戲機帶到醫院麼?”Kitty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望著他紅了一圈的眼眶,平靜地微笑著說:“OK。”然後轉身出門去打電話。她抬起頭擦了擦眼睛裡的淚水,想著到底應該怎麼告訴崇光,宮銘希望他可以用他即將消失的生命來完成一場〈ME》上漂亮的表演,贏得巨大的商業價值。她人生裡第一次,對自己一直堅持的價值觀,和一直崇拜的宮銘,產生了懷疑。她靠在醫院走廊的牆上,望著慘白色的燈光出神。我們得到什麼,我們失去什麼。我們失去的那些東西,最後換來什麼。
而在傷害最繁華的市中心,頂級酒店公寓的玻璃窗下,宮銘的電腦螢幕一直亮著。Google的介面上,他頻繁地搜尋著所有關於“胃癌”的關鍵詞。咖啡冒出的熱氣,把他的眼睛燻得溼漉漉的。最後他趴在鍵盤上睡著了。夢裡,小孩子模樣的崇光,翻身跳上自己的床,抓著自己的胳膊把自己從睡夢中搖醒。他在月光下的臉,帶著委屈和恐懼,用力地抓著自己的胳膊,說:“哥,媽她打我,她把我的玩具汽車丟進了游泳池裡。”那個晚上,宮銘悄悄走進庭院,他趴在水池邊上,費力的伸出胳膊,把玩具汽車從水裡撈了起來,他舉著溼淋淋的汽車,轉身對樓上趴在視窗的崇光興奮的揮舞著,兩個人在月光下捂著嘴,偷偷地笑。
時代的洪流把每一個人的生命都摺疊成薄薄的一枚底片。
以眼淚顯影,以痛苦定格。歲月的颶風捲起黃沙,把記憶埋葬成再也無法尋覓的絲路。
持續不斷的壯闊歲月,化成優美的組曲,渲染著悲壯的痛苦,和酸澀的喜悅。
在搬進新家之前,顧裡還要面對一個最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去父親的公司就職。作為繼任父親的執行董事和總經理,她需要組織第一次全公司的股東大會。
在這之前,顧裡很少去父親的公司。說實話,別說去父親的公司了,顧裡在家裡能見到父親的時間都不多。所以,走進父親曾經的辦公室時,她並沒有電視劇裡表現的那種觸景生情、傷感落淚,只是迅速的告訴助理需要換掉的東西和需要增加的東西。她飛快地報出了一系列的品牌和地址,然後轉身走進會議廳裡去了。留下第一次見面的助理,如同遭到雷霹一般地呆在原地,手中的記事本上,只來得及寫下顧裡口中報出的前兩樣東西。
在助手轉身出門之前,顧裡叫住她,補充道:“對了,除了那些東西,我還需要一個新的,助手。”
顧裡對著目瞪口呆的助理,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