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未央宮裡的皇位,早就沒什麼興致了吧?他想要的,只是回家,只是回到這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中,繼續過他那曾經過了好一陣子的逍遙渾噩的日子。就只是沉浸在歌舞佳餚中、沉浸在美人兒的溫暖懷抱裡……
可是那女人,卻還是把他帶到了未央宮去。但到底其心可鑑,有這樣一個肯跟著自己生死與共的女人,大哥這一生,也算沒白活。
宸王放眼向整座庸王府看去,不免覺得他大哥很可悲,當然,在兩年前,他自己也是如此。這麼滿府的鶯鶯燕燕,在太平盛世裡,對他們百般諂媚阿諛,可是到了生死關頭,沒有一個人願意追隨他們。甚至於,沒有人在意他們的生死。她們想的,就只是沒了這個仰仗,自己該何去何從;想著怎樣能從這漩渦裡自保,想著怎樣從這裡儘可能地搜刮。
但是後來,他有了菀汐。即便在勝負未定之時,她仍願過來追隨他。那最決然的念頭,就只是為了——能和他死在一起。或者,還有月兒。在最後關頭,他也毫不猶豫地來到他身邊。可是今夕非昨,見到她這般深情回應,他卻只覺得承受不起、只覺得是負累。
說到底,還是他負了月兒。
月兒對他情深意重,可在大哥這裡,月兒卻是個實打實的無情之人。
有情無情,真的不能一概而論。譬如大哥、譬如月兒、譬如父皇,譬如他自己。只有菀汐始終是那個有情之人。無論對二哥還會對他,不管愛也好、不愛也罷,對於別人待自己的好、給自己的善,總會用心回報。
……
新太子府,昭德院裡。主僕三人關上了門窗,正在說話兒。
“奴婢真的都是按照小姐教給的話說的,可不知怎的,宜蘭院那邊就是沒動靜兒。剛剛從霍美人那邊回來的時候,還聽得秦穎月隔著窗子和小桃說話呢。”
容菀汐道:“秦穎月這人心機之深沉超乎常人,實在太難對付。這不怪你,怕是她那邊剛著耳,便聽出了咱們的用意。不去便不去吧,反正這時候,殿下也實在沒時間管我們兩個的較量。更何況晚上我還要出去呢,也不方便應對……霍美人那邊怎麼樣?”
“奴婢去的時候,霍美人正在做提神茶呢,說是等下要送過來給小姐喝,免得晚上撐不住。還說可沒什麼可收拾的,只准備好力氣去便罷了,一切都聽小姐的。霍美人對奴婢好生客氣,弄得奴婢都不好意思在那兒待著了。她說沒什麼事兒,讓奴婢先回來,奴婢也就回來了。”
容菀汐笑道:“沒想到這麼粗枝大葉的丫頭,也學會烹茶了。”
“是啊”,初夏也笑道,“多稀奇呢!為了討得殿下的歡心,可真是豁出去了呢!”
容菀汐輕嘆了一聲兒,道:“可惜了……只是她自己心甘情願,咱們倒也不好品評什麼,她自己不覺得委屈便罷了。”
“委屈也是她自己該受的”,一提到霍小燕,初夏還是很生氣,“她早就知道殿下和小姐夫妻恩愛,卻非要插進一腳來,多氣人呢!”
“好啦……”容菀汐搖了搖她的手,笑道,“再這樣下去,我沒成醋罈子,你的整個人兒倒是先酸起來了,還是為了一個不入你心的男人,多不值當呢!”
知秋道:“奴婢倒是覺得初夏姐姐說得沒錯兒,小姐真是太寬和了。好歹也該給霍美人些臉色看看哪,不然豈不是讓人覺得小姐好欺負呢?”
容菀汐知道,這倆丫頭一提起秦穎月和霍小燕就停不下來,因而只是笑笑了事,不再說什麼。給臉色看,有用嗎?如果宸王在意她,她不給這些姬妾們臉色看,誰也不敢怠慢她。但如果宸王不在意她,她給這些姬妾臉色看,可就成了不懂事兒了。自從秦穎月入府之後,她在這原本能讓自己感覺到安定舒適的自家中,卻也變得如履薄冰起來。好像這裡已經不是她的家,而是戰場。
“知秋……娘娘回來了嗎?”門口兒,響起了一個歡快的聲音,是霍小燕來了。
容菀汐點點頭,示意知秋去回她。
知秋開門兒道:“娘娘在家哪,主子快進來吧……”
沒辦法,霍美人對她實在太尊敬了,以至於她真的不好給霍美人臉色看。
“我來得還真是時候,之前還以為師姐沒回來呢,想著不如等一會兒,也能公和你聊聊天兒。”霍小燕笑道。
知秋忙施禮道:“奴婢最笨,最不會做的事情就是聊天兒了,只怕衝撞了美人主子呢!”
霍小燕笑道:“如果連你這麼聰明伶俐的丫頭都說自己嘴笨,這世上可就沒有嘴巴靈巧的人了……”
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