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焰一時苦惱不已。若是早料到會遇到這兩個難對付的,他說什麼也不會自己親自上山來。然而此時事已成定局,擺在他面前的,也是隻有兩條路而已:冒險一併除之,和放棄一併解決、讓他們一家人平安離開。
他在太后的壓制下熬了這麼久,這才做成了真正的皇帝,如果真一不小心把自己弄死在正乾山上,豈不是太冤枉?
想他是正經慕容血脈,天尊地貴的,如何能與山上這些流寇們同歸於盡?怕是黃泉路都要被他們給弄髒了……
心裡很肯定,他不願意和這些人一起死、甚至於連一丁點兒風險都不能冒。那就只有吃下這口啞巴虧,真放風國帝后回去。
容菀汐和皇上就這麼靜靜等著慕容焰做決定,就像慕容焰在等母親做決定之時一樣,給足了他時間,讓他好好想清楚。
然而慕容焰並未想太久,便道:“我不想這麼麻煩,折騰回去再折騰來,當我的人是跑腿兒小嘍囉嗎?不如你們同我一起回去,直接到大雪都去見阿夜便是。”
容菀汐笑道:“事已至此,咱們還是都別再掙扎了吧?我們只有一條路,你也只有一條路。你以為我們是傻子?一旦你離開正乾山,你的一條路,可就變成兩條路了,你自然會選擇那對你最為有利的一條。”
皇上正色道:“菀汐說得沒錯,我們都別耍花招。你的本意,也不過只是想要先解決了內憂而已,不想剛好遇見了我們,這才生了要順帶著解決外患之意。臨時起意,多半都是不能成的,你不如看開一些。若只以自己本意而論,你此行的目的,不是已經達到了?大家落得個皆大歡喜的結局,不好?”
慕容焰被這夫妻二人的話噎得好懸沒背過氣去,但面兒上卻仍舊含著一抹笑意。待到皇上說完,過了片刻,便道:“你夫婦二人才是真小人呢!只是把話說得冠冕堂皇罷了。我只不過是不想大家麻煩。既然你們如此謹慎,也好,便依著你們之意。”
皇上知道,慕容焰是個能準確度量局勢、且也很有膽量之人。他知道,即便他隻身留在山上幾日,也不可能遭到殺身之禍。甚至於如果有別人要殺他,正乾山的人還要拼命保護他呢。所以留下來,對他而言並不是什麼難事。
提議一起回大雪都去,只是慕容焰一貫的性子使然,不到墳頭不死心,還想再掙扎一下罷了。
慕容焰的確是還想要再掙扎一下,實在不行再做罷了,不然總覺得不甘心。此時出現了他早就預料到的結果,除了有些憋氣之外,卻是沒有什麼失落之感。
反而很是配合,道:“我要下山去交代,你們誰陪我一起下去吧?不然總會擔心我要跑了。”
慕容笙道:“我隨你一起下去。”
皇上不放心,道:“我也下山轉轉。”
慕容焰看了皇上一眼,又看了一眼慕容笙,仍舊是那副滿臉瞭然的模樣。這一次,皇上卻沒什麼可辯駁的,因為他的確不放心慕容笙、因為慕容笙的確不是能成大器的料。
……
敵對的兩方,在正乾山上十分和氣地度過了五日。這被重兵圍困著的正乾山,並沒有緊張之感,仍舊一如往日那般。只是因著天啟分舵的受難,兄弟們免不了要暗自感傷。
第五日剛過了午膳時辰,山下便有小兄弟來報,說一個自稱是“君紫夜”的人要上山。 慕容笙連細細盤問一番都沒有,就命小兄弟趕緊將人帶上山來。
所幸來的人果然是君紫夜,而不是慕容焰搬來的救兵——想來他也已經沒有救兵可搬了。
幾日不見,君紫夜一點兒沒有獨行的疲累風霜,仍舊如同雪中一棵古松,傲然挺立、永世長青。
一身白衣翩然進了屋,目光淡淡地在眾人身上一掃,看清楚了這屋裡都有什麼人,最終落在了慕容焰身上:“你怎的跑到了這裡來了?”
“有事嘛……”慕容焰無奈地一攤手。也不管這些人還在場,便拍了拍自己身側的椅子,主人一般讓君紫夜坐下。兩人就當著眾人的面兒,旁若無人的聊了起來。慕容焰少不了要把這一陣子發生的事情——他的身世之謎、他想法兒的轉變、他做孤膽英雄、他明明是好意卻被人當做小人對待,都和君紫夜說了。
聽到慕容焰說他原本是好意,卻被人懷疑想耍花招之時,君紫夜那平靜的眼中,總算有了些反應。但卻不是什麼好反應,而是很有深意的一抹笑容。
“就是這樣了,所以讓你來做個見證……說得再直接一些,就是讓你看著我,確保我能在十日之後,放了宋皇后他們。”
君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