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王爺回各自的院落中休整片刻,換了衣裳,便往章華閣去。大臣們也是匆匆回去休整,匆匆來到章華閣。
與宴人都到齊了,過了不多時,皇上便從後閣繞進來。皇上身後兒,跟著皇貴妃,在皇貴妃身旁攙扶著的,是一個戴著後宮面紗的女人。眾臣只見這女人穿著的是王妃服制,但卻也無法從容貌上看出來是哪一個王妃。
只是從近來京都城的傳聞中,倒也不難猜出這人的身份。不是庸王妃,還能是誰?
和大臣們不同,庸王可是不用猜的,光是看上一眼,就能知道這女人是誰了。畢竟是有過肌膚之親的女人,也被他寵幸過一陣子,她的身段兒,他還是認得的。看到她整張臉都蒙著有些厚重的面紗,只露出一雙眼睛來,庸王心內不免一驚。
看來傳聞她被毀容的事情是真的,而且相當嚴重。不然這女人如此以容貌為傲,怎麼會將整張臉都擋起來?若是受了一兩個小傷口,用什麼法子只遮擋住這一兩處便可,但凡是能將她那麼完好的一部分臉蛋兒露出來,她是絕對不會擋著的。
皇上和皇貴妃落了座。皇貴妃稍靠後一些坐在皇上身旁,秦穎月則是斜牽著身子坐得更後一些。
“庸王,今日狩獵你很是英勇,朕甚感欣慰。賞賜一定少不了你的!和朕說說,你想要什麼?”皇上方一落座,便對庸王道。
庸王忙起身向皇上深施一禮,道:“兒臣只願父皇龍體康泰,春秋萬載……”
“呵呵……你倒是會說話兒”,皇上笑道,“好了,坐下吧。”
“是。”庸王道。
庸王落座後,皇上竟然沒說對庸王的賞賜,竟好像是這事兒便這麼過去了似的。自打幾位皇子能拉弓射箭後,接連幾次蒙山狩獵,皇上都會給拔得頭籌的庸王以賞賜。雖說賞賜是一年比一年少,但卻也還說得過去,並未太給庸王臉色看。
今晚直接問了庸王想要什麼,一句客套,倒也沒什麼。可這麼問過之後,庸王固辭了,便順勢沒給庸王賞賜,這可是明擺著故意讓庸王難堪了。
庸王靜等了片刻,聽得父皇只是詢問了老五幾句、又和朝臣們說了些狩獵的事兒,隻字不提對他的賞賜,心裡,不免涼了又涼。見皇上這樣的態度,誰還敢為庸王討賞賜,自然也都不提這狩獵的頭籌了。
和往年秋獵相比,皇上今日興致不高,只是閒聊了幾句,便舉杯開宴。且開宴之後,並無什麼和大臣們交談樂呵之意。
可能是因著皇上對他冷淡態度、可能是因著今年秋獵眾人捧著的那個人再不是他、可能因著那個被他逐出府的女人現在就在皇貴妃身側,庸王興致也不高,只是一直自己喝悶酒。
此時即便是庸王自己陣營中的大臣們,對庸王也是避之唯恐不及。宸王陣營中的大臣們,自然更不會管他。這熱熱鬧鬧的夜宴上,庸王自己悶頭兒獨酌,身邊兒只有小廝張福海服侍著,更顯得形單影隻、分外落寞。讓人瞧著,竟然有種可憐之感。
夜宴過半,皇上起身,在李忠貴的服侍下往後閣去了。但因著皇上並未說散宴的話、皇貴妃也還在,眾人自然都知道皇上是出去解手或是閒轉去了,並未放在心上,仍舊顧自飲宴。
皇家的氣氛沉悶,但其實朝臣們,多數還是很享受此次秋獵的。這一會兒宴飲過半,便也忘記了朝堂上的諸多壓抑,不免自在起來。
宸王見皇上走了,便不等著,直接起身,向坐在對面兒的庸王那邊揚聲喊道:“大哥……”
朝臣們宴飲得再樂呵,畢竟還有皇上和皇貴妃在場,豈敢像在自己家裡似的高聲喧譁?不過都是些低聲私語罷了。因而這章華閣內,實則還是挺安靜的。宸王這一聲喊,自然太過突兀,引得眾人紛紛向這邊看來。這種情況下,要是還裝作沒聽到的顧自飲酒吃菜,可是太虛假了些,反而不是好應對。
宸王喊了這一聲兒,便舉杯向庸王做了個敬酒的姿勢,笑道:“弟弟敬大哥一杯!”
此時宸王是坐在原本屬於太子的那左首第一位上,而庸王此時,卻是坐在原本宸王坐著的右首位上。這尊位之人向低位之人起身敬酒,樣子可不太好看。但是若以兄弟之間而論,倒也沒什麼。
正在大家夥兒都覺得不過又是一場玩笑而已,都不放在心上之時,卻見庸王雙手撐地,身子悠然地往後一栽,抬眼斜看著宸王,冷笑道:“三弟這是做什麼?”
無論是動作還是語氣,都是十足的敵對之意。
宸王卻是不在意,反而像是不明白庸王的話似的,笑道:“敬你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