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承著的那種力量,我不太明白這是為什麼,因為正是這力量令我們在這遠離家鄉的國度裡得到一片棲息之所,而周圍那些人之所以對我們即隔膜又小心翼翼,也是因為於此。他們排斥著我,卻又敬畏著我,因為我們是一些可以同神對話的女人。
而事實上,我們只是比別人能更早,更多地看到一些東西和事情而已。
宮裡人稱我母親為‘大祭司’,而從我懂事開始,他們把我稱作為‘巫女’。據說這是個無上榮耀的稱謂。無上榮譽的意思就是想什麼就能要什麼,並且自由出入宮闈和神廟,不受任何禁忌限制。而對於剛懂事的我來說,無上榮譽只意味著可以隨時隨地吃到我喜歡的棗糖,離那些恭順卻讓人不愉快的目光遠遠的,躲在王宮某個不為人所注意的角落,安靜地做著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
這很好,對於那個時候的我來說。
第一次見到辛伽,我五歲,他三歲。
如果說辛伽的父王烈是個偉岸如神祗般的男人,而辛伽,則更多的像他的母親妮爾蒂絲,美得像只無法用語言去形容的妖精。
“你是巫女?”這是他見到我時的第一句話。
我點頭。
“我的巫女?”他笑,咧著嘴裡一口還沒長全的奶牙。
我再點頭。
“你手裡的是什麼。”
“糖。”
“好吃嗎?”
問這句話的時候,他正打算把手裡那隻還在掙扎的甲蟲往嘴裡塞,為此我不得不有點心疼地用手裡的糖把那隻蟲換過來,因為無論誰,只要把手伸向他的蟲子,他就會瞪著眼睛尖叫,叫得讓你忍不住想逃。
後來,他吃掉了我的糖,丟掉了手裡的蟲子。
再後來,在他還有著作為一個孩子的快樂的時候,他會時不時跑來跟我要點糖吃。
而這一點點記憶,以後很久很久的那些日子裡,成了唯一能讓我為之快樂的東西。
如果沒有記錯,那個時候他的眼睛是黑色的,和他頭髮的顏色一樣,襯著他的臉看上去白得像是天上的雲。
三歲時的,妖精一樣美麗,雲一樣潔白,會尖叫得讓你感到害怕的辛伽。
第二次見到辛伽,我八歲,他六歲。
正式成為阿舒爾神殿侍奉的巫女,於是出入帝王的宮殿成了家常便飯。烈這個征服欲強烈並多疑的男人,每每計劃一件事情的時候,他會召見我來肯定某些東西。當我肯定的時候,他會賞賜給我許許多多的東西,並且撫摸我的頭,像個父親。更多的時候他似乎得不到他想要的,因為我的猶豫。而那時候整個宮殿的氣氛會讓我感到恐懼,雖然他依舊微笑著,笑容像個溫和的父親。
‘讀不透你眼睛裡那些東西,我會感到不安,我的孩子。’周圍無人的時候,他曾這麼對我說過。
我相信。
而那天我再次見到了辛伽,這個常年幽居深宮裡的小王子。
乍見到他時我幾乎認不出來,三年不見,他還是那麼瘦瘦小小,而年幼他一歲的弟弟已經比他高出足有半個頭。臉依舊是白得沒有一點瑕疵,只是不知為什麼,這顏色不再讓我想到天上的雲,而是想起了我去世不久的老祖母那張落葬前被我不小心窺見的臉。那是種了無生氣的蒼白。
或許是因為他的頭髮,還有眼睛。我想。
任誰在見到一個原本黑髮黑眸的孩子突然間頭髮變白,而眼睛像火山玻璃似的流動著暗紅色的光,都是會難以接受的。雖然他依舊是那樣的美。
牽著老侏儒的手往烈的寢宮內走著,無視我的存在,無視任何人的存在,他哭得渾身發抖。我不知道他在害怕些什麼,他只是去見他的父王而已,那個我幾乎每天都得去面對的男人。後來終於知道了原因,卻再也無法回到那樣一個時間去安慰他幾乎被撕裂的心。以至走到現在這一天,那是無可挽回的……
至今,每次當我走過的時候,那條走道里似乎都還能聽見他當時的哭聲。有時候清晰,有時候模糊,似乎只有我一個人能夠聽見,而每次聽到,這聲音就像我感覺著他的呼吸時般令我安心。
六歲時的,妖精一樣美麗,死屍一般蒼白,哭得讓你感到心臟發疼的辛伽。
後來的日子,見到辛伽的機會漸漸多了起來。
每個巫女都有一位王子或者公主作為侍奉的主人,從被稱為巫女的那天開始,到生命的結束。我母親的主人是烈,我的主人是辛伽。
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天每一時每一分,作為巫女,我們都必須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