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說:“為彰顯永豐錢家擲銀子之大義,特邀錢府派出代表於臘月初三與官方同行,至青州邊界逐一發放賑災糧餉及救濟金。”
這不是要人老命麼!現下里正是臘月寒冬,外頭又是冰雪連天,就算是終日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戶都曉得在家歇著,我們錢家捐了十萬兩白銀,好處沒撈著一分,竟還攤上這麼個苦差事。真讓人舉頭望明月,把酒問青天哪!
文昊不明所以地奪過信函,抬眉看我一眼,又低頭去瞅那幾排龍飛鳳舞的霸王指示,瞅完立馬將信件撕了個稀巴爛,一面仍在地上猛踩,一面朝立在一旁的丫鬟道:“誰也不準掃,誰也不準掃!以後本少爺每日都要踩它一回!”
我看著活蹦亂跳的文昊想,青州邊界寒冷貧苦,這一去起碼要個四五天才回得來,如今又是雨雪天,路上免不了會遇到種種天險,錢家上上下下就剩他一個男丁,定是要好生保護著。我本就是個一無所有的人,若不是被錢家所救,恐怕還活不到今日,這個苦差自然是該我去。
當我將這個想法告訴文昊,立馬遭到他斬釘截鐵地反對:“此去路途遙遠,你一個女子,如何讓人放心得下?我若讓你去,就太不像個男人了。”
我想,這恐怕是他說過最具男子氣概的一句話了,立刻感慨萬千。
他又道:“你想想看,那太守大人怎的突然想得這般周到了?其中定有蹊蹺。”
我進屋朝爐子里加了幾塊碳,嘆息道:“定是因為我今日將那十三公主和八皇子得罪了,他們才故意整個苦差事來消氣罷。”
他快步踱到椅子上坐下,憤然道:“太過分了,太過分了!那兩個皇族子弟不僅心胸狹隘,還仗勢欺人,素錦,你可千萬不要上當。”
我看了陣外頭嫋嫋娜娜的落雪,打了個哆嗦道:“俗話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嫂嫂我身子骨向來結實,不就是冷了點麼?此去不僅能讓他們順了這口氣,還能撈上個大善人的好名聲,其實也挺划算的,我就當出去遊山玩水了。”說完覺著語氣有些生硬,又在後面加了個‘呵呵’。
文昊將信將疑地看我一眼,道:“那我隨你一道去罷,有好處可不能讓你一個人撈了,正巧我這些天也沒什麼事做。”
我奇道:“眼前不是年關了麼?怎的會無事可做?況且,留下蘊華一人在府上,你放得下心麼?”
他怔了一會兒,道:“非常時期有非常之計劃,經我多日觀察,那蘊華也不像是壞人”
我打斷他:“你這麼捨不得我,該不會是有什麼別的心思吧?”
文昊拍案而起,伸出根手指顫抖道:“錢素錦,我好心想保護你來著,你竟把我想得這麼齷齪!”
我沒理他,只低頭看著爐子發愣。新添的銀碳漸漸被燒作火紅,重重疊疊,像極一塊塊剔透的晶石,火苗竄上來,不時發出一陣噼啪聲。
他與我對峙一陣,大約是被逼得沒有辦法,不得已軟了聲氣:“你去就你去,反正蘊華那廝也是定然要跟去的,再加上那四個護衛,你的安全應該不成問題了。”頓了頓,他又道:“只是路上好生注意著,別被他吃了豆腐去。”
我說:“這個你不用擔心,他對女人根本沒興趣。”
文昊詫異道:“什麼意思?”
我想了想說:“這事我本來承諾過不說出去的,但念在你我相處七年的份上,不告訴你顯得不大義氣,我若告訴你,你可千萬別說出去啊。”
他頗激動地點了點頭。
我對文昊招了招手,他極配合地湊過來,我輕聲道:“我告訴你啊,那蘊華與八皇子是對斷袖。”
話音剛落,他還沒做出反應,背後有人及時地倒抽了口涼氣。
我跟文昊齊齊回頭將她望著,那小丫鬟惶恐道:“我什麼也沒聽見,什麼也沒聽見。”說完撒著腳丫子跑了。
文昊挨著我在軟榻上坐下,伸了脖子問我:“你是如何知曉的?”
我將今日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他不可置信地將我望著:“你該不會是看錯了罷?他們二人有沒有可能是在打架?”
我斜他一眼:“你沒看見八皇子將將見到蘊華時的那個親熱勁,我可是看見的,兩人抱完左邊又抱右邊況且,我將這件事說出來時,蘊華也沒有反駁。”
文昊倒抽一口涼氣,恍然道:“難怪八皇子才走不久他便被召過去了,那送信的小廝還說是十三公主請他去的,原來是個幌子!”
我贊同地點了點頭。
蘊華直至天黑都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