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是在軍中,憑張洪義的性格,他會保你性命的。”百合沒等他說完,便將他話打斷了。葉世子這個人並不好惹,且性格冷漠無情,從當初周百合與他定親。但周家出事兒,他半點兒沒有伸手便能看得出來,這個人是有多麼薄情寡義的。
當初的周家雖然身為太子黨派,可週父才能平疏,在朝中又沒擔任要職,哪怕就是身為太子黨,可能幫上太子的又有多少?周家又並非什麼太子嫡系,葉世子與新皇之間據說還有私交,若是他當初肯美言幾句,周家哪怕再倒黴。也不可能會落得如此結局。
可他絲毫不念未婚夫妻情義。眼睜睜看著周家出事兒,雖然在當初那樣的情況下,他幫是情份,不幫也沒人能指責他。可由此就能看出此人性格來。
陸六聽得心中不安。倒吸了一口涼氣。咧了咧嘴,又摸了把被自己打得紅腫破皮的臉,嘴中猶豫:“竟然這樣兇惡?莫非還能吃人了?”
“總之你聽我的話就成了。”陸六替她好歹送了一年的米。又平時為她送柴挑水的,好逮照顧過她,陸六的老孃她照顧著,也算是替他還人情了。上回張洪義回來說是鄧知州要收他為義子了,之前又聽陸六說張洪義確實是拜在了鄧知州麾下,陸六得罪了葉世子,可若是有這層關係在,哪怕他吃些苦頭,但好歹能將命給保住的。
她催促著陸六快走,又從懷裡摸出一袋銀子朝他扔去:“上回你大哥回來時給我的,拿去買馬匹換些吃食和水,快走!”
陸六呆了一呆,摸著銀子,眼中說不出的感動,他咬了咬牙,點點頭,強忍著疼痛,嘴中罵咧著:
“這些狗孃養的,非逼得老子要去從軍了,嫂嫂,我那老孃,就交給你了!”剛剛百合拽鞭子的舉動,顯然並不是柔弱婦人,老孃交給她照顧,陸六也放心,更何況這會兒他不放心也沒辦法了,看百合樣子,她好像認識那個貴人的,若是自己還不走,說不定會連累家中老母。
男兒有淚不輕彈,他抹了把臉上的血水,轉身就跑。
陸家的地方百合這一年中也是去過的,陸六的老孃陸郭氏已經四十出頭了,可是看上去她的外表遠比她的實際年紀要大,百合到了她家,請她搬離家裡跟自己一塊兒走時,陸郭氏還一頭霧水。
只是陸郭氏知道百合,也明白她是兒子結義兄弟的媳婦兒,張洪義臨走時託給兒子照顧的,這會兒看到百合來找自己,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來不及問便去收拾了幾件衣裳。
家中沒什麼值錢的,只餘一小罐銅錢,陸郭氏將罐子一抱,跟了百合就走。
本來以為這一趟陸六應該躲過了,沒想到夜半三更時分,有人卻摸到了家中拍門,說是陸六出事兒了。
聽到這話,陸郭氏整個人當時就不行了,她只得這麼一個兒子,還沒有傳宗接代,當初陸六說要上戰場,一來放心不下她,二來陸郭氏也是害怕這個唯一的兒子出了什麼好歹差錯,所以死活不允他去,只盼他在公門裡幹上幾年,往後給自己討個媳婦兒,好讓自己抱孫子的,誰也沒想到好端端的禍從天降,如今人在家中坐,禍也找上門來了。百合給她掐了人中,她才悠悠的醒來。
兩個女人慌慌張張的回到陸家,陸六渾身被血泡漲了,停在屋中一張門板上。
一張臉已經被打得稀爛,如那破開的瓜瓤似的,一隻眼珠都被打爛了掉出來,他還吊著一口氣在,聽到有人進門,便喉中發出‘霍霍’的聲音,半晌之後,困難的喊:
“娘,娘……”
陸郭氏看到他時,簡直沒能將人認出來,雙腿一軟,若不是身後百合將她拽著,她恐怕當場就要坐倒在地。她跌跌撞撞被百合拉上前,也不敢去碰兒子,陸六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肌膚了,有些地方鞭痕入骨,百合抿了抿嘴角,想也知道是誰幹的!
“嫂,嫂嫂……照顧,照顧我娘……”他嘴裡發出痛苦的喘息,還在放心不下自己唯一的老孃。
今日百合讓他趕緊走,可是他從小到大還沒跟自己老孃分開過,總覺得要走也要跟老孃說一聲才是,因此出了城想想不對勁兒又折轉回來了。他原本打定主意了,自己跟母親一道別,往後便投奔幾個兄弟,立了功風風光光回來,給老孃娶個她喜歡的兒媳婦,往後給陸家開枝散葉。
他回來時還想得挺美的,可沒想到一回來沒等到老孃,反倒等到了幾個如狼似虎計程車兵。
這幾人二話不說捆了他就走,陸六雖然拼命掙扎,可雙拳難敵四手,被打得奄奄一息帶走時,那幾人將他捆到縣衙門地牢中,當時他就知道自己怕是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