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亞側耳聽了聽,兩個人似乎並沒有爭吵。她略微放心地走去廚房為達裡安要了一份晚餐,但是她沒有馬上去送給達裡安,而是端著晚餐先走回了自己的房間。她的房間離達裡安的房間並不遠,很快地她聽見了一聲重重的摔門聲。然後是麥斯威爾的靴鐵踩著地板重重的腳步聲。
希亞嘆了口氣,等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的盡頭後,她端起了盤子,走出了自己的房間。
“達裡安,我可以進來嗎?”
“希亞?”門內傳來達裡安低沉的聲音,“請進。”
希亞推開門,達裡安坐在窗前的書桌前,白色的月光照在他冰涼的表情上,就像照在一尊大理石的雕塑上。
“為什麼不點蠟燭呢?”希亞將食物的托盤放在書桌上,伸手去取火柴。
“不用……”低低的聲音響起。
希亞回過頭,看著一動不動的達裡安,簡直懷疑剛才那個聲音是不是自己出現了幻聽。
達裡安抬起頭看著她,“不用……”
希亞放下了手中的火柴,半蹲在達裡安面前,抬起頭看著達裡安的眼睛。她伸出一隻手輕輕握住達裡安的手,觸手處冰涼到讓她吃了一驚。
“達裡安,發生什麼了?”她儘量柔和的說。
達裡安的目光卻轉向了桌上的那把雙手劍。沒有被希亞握住的右手輕輕撫上那厚重的劍身。
“希亞,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我不知道。”
達裡安露出了他回來後的第一個微笑,淒涼的悲傷的微笑。
“這就是瑪爾蘭所追尋的救星——聖光之劍,天災剋星,我父親的佩劍——灰燼使者。”
“你……真的去了納克薩瑪斯了?天啊!”希亞不由得收緊了手,但是她的力氣對達裡安來說簡直如螞蟻憾樹一般,達裡安毫無感覺地繼續說了下去。
“嗯……納克薩瑪斯,我去了,還有薩米,比爾,凱斯,布里亞……他們都死了,只有我……只有我……”他撫摸著劍身的手指微微顫抖。
“……你回來就好,替他們好好地把他們的份活下去吧。”希亞寬慰道。
“所有人都只在乎這把劍嗎?”達裡安自言自語,眼神空洞。
“我們都很擔心你,達裡安,你振作一點!”希亞覺得達裡安的狀態也不對,她急切地叫道。
“瑪爾蘭關心的是這把劍,麥斯威爾也是……”
“他們關心的是你!是你啊!達裡安!”
“不……”達裡安緩慢地搖頭,手指依然在寬大的劍身上來回摩挲。“你不明白……,這把劍上面除了敵人的血,還有我父親的血,我兄弟的血……”他朝著窗外明亮的月光咧嘴一笑,白色的牙齒在月光下反著冰冷的光。“總有一天,我的血也會在他上面流淌……”
看著桌上這把古樸的古劍劍身上隱隱綽綽的斑漬,達裡安詭異的言行,希亞只覺得自己的汗毛都要豎了起來。“達裡安,你需要好好的休息!不要胡思亂想了!”她用力地捏達裡安的手。
達裡安回過頭,低下頭看著蹲在他面前的希亞。“嗯,你說的對,我是要好好的休息,我累了。讓我一個人待會兒吧。我很累。”
“你好好休息,我給你拿了點東西,你先吃點吧。”希亞站起身來,準備出去。
身後傳來達裡安的聲音,“希亞,謝謝你。”
希亞回過頭,月光映得達裡安微笑的臉淺淺一片慘白,眼神無助脆弱地像個孩子。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達裡安,好好休息一晚,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嗯……”
看著希亞關上了門,達裡安調轉了目光,他站了起來,轉向了灰燼使者,手指溫柔地撫摸著這柄傳奇之劍,撫摸過它的斑漬,它的傷痕。眼前浮現出昔年父親持劍的身影。
他們都不知道,這把劍已經被汙染了,不再有聖光的力量。要到底怎麼做,才能拯救這柄墮落的劍……還有,父親呢?
這到底是為了什麼呢?父親……兄長……
達裡安像是失去了站立的力量,他用雙手用力地撐在桌上,頭無力地垂下,一滴水滴落在寬大的劍身上。
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
月光照在達裡安的身上,他的金髮被明亮的月光鍍上了一層白色。月光也照不到他的表情,只看見他的雙肩輕輕的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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