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卻突然停了。傍晚時分,一陣秋雨出乎意料的飄然而至。古老的城牆和寂寂庭院,都在連綿細細的雨絲中肅然無語。
世界仿若靜止,只有秋雨如訴,如輕煙,如薄霧,盤桓樓閣街道,市井人心。
窗外,天地朦朧。
我的視線裡只有一片清淡的紫。那是一柄四十八骨的紫竹傘,很多年前的一個下午,雨也是這麼鋪天蓋地的下著。私塾離家遠,我沒帶傘,於是坐在廊簷下等雨停。
遠遠的,一片朦朧的紫色映入眼簾來,似一朵輕靈的花瓣,在雨中旋轉舞蹈。
“青妹,你怎麼來了?”
我看著少女溼透的繡花鞋,驚訝的問道。
“我……”少女的臉一瞬間暈染紅雲,“下雨了,你還沒回來……”聲若蚊吟,她已羞得說不出話來了,把手裡的紫竹傘向我懷中一塞,掉頭跑回了雨裡。
“青妹……”
我訥訥的看著遠去的身影,過了好久,才想起來喚她。可她人已跑遠了,再也喚不回了。
小時候,與倪家隔牆而居,鄉里的許多老人都看著我和青兒長大。人們都愛用青梅竹馬來形容我倆。
後來長大了,反而不如小時候親近,她就不常來家裡玩了。來,也是找小妹,見到我,總是低著頭也不說話。
我也覺得很尷尬,見了她,也總是手足無措,不曉得該講些什麼。敏敏是個調皮的,也不知是真的不懂還是裝糊塗,看著我倆默然無語的面對著面站著,歪著腦袋看看我,又看看她,奇道:“咦?你倆這是幹嘛呀?明明成日價想著念著,怎麼見了面倒不說話了?”
我與青兒大窘,雙雙臉紅耳赤。
…………
往事如雨絲,如煙雲。
兒時的無憂與青澀,如今想來如同夢一場。
倘若時間能夠倒流,該有多好。
青兒,青兒……
我想你想得有多心痛,你可知道?
為什麼要走一條不歸路呢?
什麼貞潔?什麼名譽?我從來都不在乎的,你明明知道!
撕心裂肺的痛楚又一次侵襲我的心臟,我把紫竹傘小心翼翼的收起,放回牆角。
不知為什麼,痛苦讓我平靜。躁亂緊繃的心絃也在不知不覺中慢慢放鬆。我深深吸一口氣,讓冰冷的秋寒在胸肺中沉澱。
冷靜、安寧的感覺,終於回來了。我感覺到近乎舒適的安穩,有一種堅定的力量重新在手中握牢。我想,我可以面對一切。
謝謝你,青兒。
鄭忠一直在門前守候。他看見我走出時的表情倒有幾分意外,但轉瞬便釋然了。刻畫了無數風雨歲月的老臉上顯出欣慰的笑容,卻也有些難捨的悽然。
“忠叔……”
“不用說了,大少爺,我知道你的決定了。”
我並不驚訝,忠叔太瞭解我,有時候甚至勝於我的父母。
“大少爺,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二小姐。你自己也要……”鄭忠的聲音哽了一下,“也要保重。”
我點點頭,鄭重道:“你也放心。我能應付得來。”
“是,是!我相信!”鄭忠頭一低,老淚縱橫,一抬手抹去了不叫我看見。
來到前堂時,大家在吃晚飯。看見我進來,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站了起來,他們看著我,目光中都是擔憂的神色,卻沒有人再問什麼。
我示意大家坐下繼續用飯,將吏部通行的手令交給魯成海,告訴他拿著這個可在夜晚透過邊境塞門。
“酉時三刻就出發吧。”
我交待完一切,再環顧眾人一眼。
“一路平安,我就不送了。”
我回身走出廳門。
“大人……”
魯成海在身後喚了聲,聲音低啞壓抑。
“大人……”
又有幾人站了起來,追到門邊。
我回頭,笑了。
“怎麼跟生死離別似的,大家別難過,我們後會有期。”
魯成海道:“大人說了,後會有期!您要儘快返鄉,我們都等著繼續服侍大人!”
“好,我答應你。”
蘇家的人一諾千金,眾人聽聞此言,頓時安心不少。
不承無法兌現之諾,不做虧負眾生之事。父親的教導,我銘記如新。但有時候,謊言能做到真相不能做到的好結果。我只能如此。
“大人,還有件事。”
正當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