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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劍尖指向前方。男人的左掌穩穩握著左腰間的鞘口;雙膝早已離開木板地面,右足平踏在前,左腿虛跪,以足趾支撐著依舊沉穩若巨巖的身軀。

這拔劍水平一斬的動作幾乎肉眼難辨。

男人緩長地吸氣,平持的長劍緩慢地移向頭頂。扶在鞘口處的左手順暢地伸出,以雙手握持劍柄。

劍柄停頓在男人頭頂上方約一寸處,銀白劍刃呈水平,尖端朝後對著我,形成火焰般的“大上段”架式。

我看得連呼息都熱起來了。

男人渾身發出的壓迫感充溢整座庭院。眼前幻想中的敵人已經被這股無匹氣勢牢牢困住,無處可逃——弧形鋒刃挾帶猛烈破風之音,以劈破高山的雄健威力從中央垂直斬下,剎那間卻再度靜止於男人肚臍的高度,彷佛從未移動過。

發出這記強勁的破面斬後,男人靜靜地從齒縫間噴出尖細的氣息。

男人把左掌收回左腰握著鞘口,右手揮刃朝身前劃出一道弧形軌跡。此動作稱為“血振”,意思是揮去劍刃上的血漬。

“血振”後,男人緩緩把長劍收回黑色劍鞘,雙腿隨之恢復跪坐的姿勢。一切動作就如電影的慢鏡頭般,依舊不失森然的氣勢。

我感覺男人身上的罡氣此際才點滴平緩下來。男人徐徐把左腰帶上的長劍連鞘解下,恭敬地放於身體左側地上。

“軍刀,你來了。”男人頭也不回說。

我輕輕抹去額上的汗珠:“是我。”

男人轉過臉來。闊大而輪廓堅實的黑臉,直挺的鼻樑,豐厚的嘴唇,唇上和下巴留著半白的粗硬鬍鬚。本來平凡的容貌,在長期嚴格修煉下,自然地顯現出充滿氣魄的魅力。

洛桑乾布把我引領到身後的一個房間。

房間位於大廈三角形建築朝向正北方的尖端。

呈梯形的房間中央放了一塊矮几,此外再無其它傢俱。梯狀的空間加上簡單的擺設,使人產生一種房間比真實面積還要寬大的錯覺。

我感覺就像處身於一艘巨大戰艦的高昂艦橋上,默默凝視尖銳的艦首排開沉默而廣闊的海洋,緩慢而無聲地前進。

他站在東面的玻璃前,俯看自己剛才親身步過的那個以慾望構成的城邑。——在這片縱橫街道與混凝土硬塊交織成的夢幻海洋上,浮沉著多少熾熱動人的美麗戀愛與泯滅情義的鬥爭?埋葬了多少傳奇與悲劇、希望與挫折、忠誠與虛偽、勇敢與怯懦、高貴與卑劣……

而一無所覺的混凝土海洋,仍然沉默地盪漾在朗朗夜空之下。

站在我身旁的洛桑乾布張開豐厚的嘴唇:“我常常面對這片夜景打坐冥想,培養心中的氣勢。”

洛桑招呼我在矮几對面盤膝坐下。

我把一直提在手上的黑色公文包平放在几上。

“從北京飛來後一直沒有睡嗎?”洛桑把覆在几上的兩隻小巧茶杯翻開,提起以冰盤鎮著的古雅茶壺,往我面前杯子裡倒出晶紅色的冰麥茶。

我略一點頭道謝,啜了一小口冰涼的麥茶,籲出長長一口氣。“我的生理時鐘大概還停留在北京時間。”

洛桑掏出一疊照片。

“軍刀,我有一些東西你看一下。”

他把相片放在矮几上,推倒我面前。

十幾張照片全數拍攝一道傷口,一名西藏老喇嘛的喉管和動脈遭利刃割破。照片以不同角度、距離拍攝了傷口的形狀,還有驗屍解剖後分析照片,以及高解像電腦繪圖重構的各種縱、橫切面影象和立體圖。照片上標示著傷口上各處特徵。

每張照片左上角都有一小行相同的文字:“大雪寺,扎吉喇嘛,特戰六處狙擊手。”

“很詳盡細緻的圖解……大雪寺的扎吉喇嘛是我們特戰六處的臥底?”我問。

洛桑點頭。

“很利落的斬法……不,應該說是‘削’法。”他的右掌微握,緩緩在半空中比劃,下意識地模仿擊殺圖中喇嘛的那一式劍招。

“兇手只是以劍刃前端劃破死者的咽喉。準確而致命。這個喇嘛死時大概來不及露出驚慄的表情吧?照片只集中拍攝喉部傷口,並沒有把死者的臉納入鏡頭內。

洛桑露出著魔似的神情,提起几上的長劍,把劍刃輕輕拔出,細心端視刃尖。

“我用電腦根據傷口的長度、深淺變化、兇器的速度,計算出兇器的大概重量和執行角度,再估出整柄劍的長度。雖說有十分精確的電腦幫助,也花了我整整一個月的心血。”

洛桑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