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不少人已經被SARS奪去生命。
董曉晗把報紙丟到一邊,覺得這些報道有些荒誕。
兩個月過去了。
一個殘陽如血的黃昏,下班後的董曉晗拎著沉甸甸的食品蔬菜,從計程車上下來。正要拐進單元樓,迎面走來一個男人。見是熟人,便應酬性地打了個招呼。那個男人看見她,興致非常高,連續諮詢幾個關於廣告業務方面的問題。董曉晗出於禮節,耐著性子站下來,聊了幾句。轉過身往家裡走時,下意識地抬頭望了一眼自家陽臺,魯小漸正站在陽臺上,目視著她。董曉晗心裡格登一下。
走進家門,魯小漸坐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魯小昆鑽在書房裡,魯父也不見蹤影。沒有人跟董曉晗打招呼。兩個月了,她已經習慣了這種漠視。這是一個裝修華麗的家,每一個角落的優雅裝飾都體現了主人的品位和獨具匠心。但現在,家庭的美好和溫馨再也感覺不到了。
董曉晗一個人在廚房做晚飯。一個灶上正炒著菜,一個灶上坐著一壺水。炒菜,做湯,一遍遍刷鍋,剝蔥扒蒜,她並不是擅長做家務的女人,所以常常手腳並用,手忙腳亂。
以前在魯家,做飯基本由魯父完成,後來魯小漸大學畢業,魯小昆透過熟人,把她安排在政府機構當公務員,工作比較清閒,每天按時下班,於是把做飯的任務從父親手裡接下來。再後來,董曉晗來了。董曉晗聽從母親的勸告,學著做家務,這樣不僅利於家庭成員和睦相處,更有益於增進夫妻感情,做飯這件事就落到董曉晗身上了。在魯小昆出國以前,一家人是非常和睦的。每天只要董曉晗一進廚房,魯小漸和魯小昆都會幫著做這做那,融洽的氣氛總能讓家裡每一位成員都體會到幸福的感覺。
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那個知冷知熱的丈夫不見了,那個一進門搶著幫她做家務的丈夫不見了,那個貼在她耳邊甜甜蜜蜜說悄悄話的丈夫不見了。自從記載了她隱私的病歷落進他們手裡,董曉晗與魯家人中間便彷彿隔了一堵牆,生活再也回不到以前那種充滿愛意的狀態了。董曉晗不知不覺地淪落為一個罪人,魯家的罪人。她在不知不覺中包攬了一切家務,洗衣做飯,埋頭負重,忍氣吞聲,但僅有這些仍是不夠的,仍無法消除她的負罪感,無法取得他們的寬恕。魯小昆和他的妹妹,一邊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她的勞動和服務,一邊用挑剔和不原諒的目光,鞭子一樣抽在她身上。這種冷漠,讓董曉晗猶如終日生活在冰窖和墳墓裡,那種小心翼翼、縮手縮腳的感覺,那種極端冰凍和窒息的感覺,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她。
餐桌上,氣氛沉悶,沒有人說話。魯小漸吃了幾口,藉口頭暈,就回自己房間去了,魯父吃罷也回房去了。魯小昆吃完一碗米飯,董曉晗拿起他的碗,要給再盛一碗。魯小昆阻止道:“別,你什麼時候見我晚上吃過兩碗飯?”董曉晗道:“剛才你盛的只有半碗。”魯小昆沒理她的話,只是問道:“剛才在樓下說話的那個男人是誰?”董曉晗不解:“什麼男人?”
魯小昆道:“我吃半碗飯你都看得那麼清,剛跟人家聊完天,轉眼就忘個一乾二淨?”董曉晗頓時回過神來:“一個過去的熟人,住一個小區,自己開個小公司,做點生意,剛才他問了我幾個廣告方面的問題,可能想做廣告……”魯小昆擺擺手,擱下筷子,站起來:“我也就隨便問問,你用不著講這麼詳細。”
董曉晗呆呆坐著,呆望著魯小昆,彷彿不認識了似的。魯小昆變了,變得陌生了。他不再是以前那個讓她信賴的男人了。她覺得他變得出爾反爾,言而無信,甚至有些陰險。她清晰地記得,那次在茶樓,他握著她的手,訴說他對她的愧疚,訴說他對她的愛,訴說他對她所犯錯誤的原諒……那一切都是千真萬確的,他沉痛誠懇的聲音猶在耳邊,難道他忘了嗎?可事實上他又是怎樣做的?怎樣對待她的呢?他真正原諒她了嗎?他變得讓她不認識了。他喜怒無常,常常無端地大發無名之火,動不動就莫名其妙地盤問她,就連她跟男性熟人說幾句話,都會在他心裡造成地震。他簡直變成了一個怪人!他父親和他妹妹如何待她,她都可以忍受,惟有魯小昆這樣待她,讓她傷心難過透頂,無法接受。
第四章(2)
離開餐桌,魯小昆一直待在書房。先是在電腦敲敲打打,關上電腦後,又翻開一本厚厚的書,一邊看,一邊一根接一根地抽菸。董曉晗輕輕推開門,無聲地走進來。魯小昆的視線彷彿在書上生了根,沒有覺察到她的到來。
“小昆!”董曉晗輕聲叫道。魯小昆一邊看書,一邊道:“噢?有事兒嗎?”董曉晗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