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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了白爺的那支手槍……我把手伸過去,觸到了充滿白爺體溫的槍支,也許從那一刻開始,我的心,我的靈肉,我知道,從那刻開始,我的靈與肉又再一次交織在一起了。直到白爺把我從馬背上放下來,直到那塊黑布被揭開的那一剎那間,我的靈肉才面對著我。

我環顧四周,彷彿墜入一道深淵: 到處是林立的石柱和仙人掌,這個陌生的環境是白爺新遷移的洞|穴。白爺委婉地告訴我說,由於他的職業,許多人都追殺他,當然他也在追殺許多人,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反之,如果缺少這樣的生活,他就覺得生活沒有刺激。儘管如此,他還是拋棄了原來那座幽深的洞|穴,他的隊伍遷移到這陌生的有堅硬的石柱和仙人掌陪伴他的地方。

我突然明白了: 白爺為什麼要用黑布矇住我的雙眼,他要讓我對這路途失去記憶。我感受到了白爺的警惕,即使對我這樣的驛妓,他也絕不放鬆警惕。也可以這樣說,我自始至終在白爺的眼裡不過是一名驛妓而已,一個肉體的夥伴而已。那塊黑布似乎已經揭開了他和我之間的距離,它漫長而幽深,似乎透過我們的肉眼無法看到。

把我引領到白爺臥室的,是白爺的女僕人,她的目光在我身上滑動了一圈,我看見她羞澀的隱忍,我看見了一絲嫉妒的隱忍,我看見了她對無常命運的肯定。所以,她坦然地把我引進白爺的臥室,併為我端來一盆溫暖的洗腳水。我洗腳時,她就站在一側,她早從昔日的寵兒蛻變到了如今的女僕人,所以,她的氣質中透出一種卑微的東西,我感到我厭惡這種東西,也許我已經在變,就像吮了一夜秋風的樹身,改變了一夜之前的姿態。

所有人都在變,我為什麼不能變化?我已經從昔日的懦弱的女孩子變成了一個有心計的女人。我知道: 我只會越變越有力量,我永遠也不會變成女僕人。所以,我最大的變化之一就是盯著白爺的那些槍支,它們依然掛在新臥室的石柱上,它們彷彿永遠威懾著這個世界,威懾著每一個用目光看它的人,我是其中之一。

變化是為了不讓我遭遇到斑鳩的命運,那種命運我一輩子都噎在咽喉,它屈服於一隻麻袋,屈服於一隻土坑,一個生命就這麼快地被湮滅了。我絕不可能被湮滅,因為我的胸膛之中燃燒著烈火,這取之不盡的烈火,已經被我蘊藏著,為了防備於未來的隱患;變化是為了不讓我遭遇到女僕人的命運,她活生生地是一面鏡子,映現出了一個女人從寵婦到僕人的過程,我厭惡那種卑微。

偽裝記4

狩獵則意味著殺戮,在我的人生影象之中經常浮現出白爺在暗處把一隻孤獨無助的狐狸擊斃在地的情景。這種殺戮曾經讓我膽怯和哀傷,而此刻,我的身心開始湧起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期待,白爺滿足了我的這種期待。儘管如此,當我們出巢|穴的時候,白爺依然讓二爺矇住了我的雙眼。在這座生存著匪賊的巢|穴裡,除了白爺擁有聲望和權力之外,就數二爺了,不過,二爺個性毫不外露,他多數情況下彷彿一隻蟬,蜷曲在他自己的翅翼和身體之中。我坐在馬背上時,二爺用一塊黑布矇住了我的雙眼。二爺對我的態度很溫存,這一點我從他幫我蒙上黑布時已經感覺到了。二爺的手讓我體會到了他對女人面頰或肌膚的一種溫存的體貼,正是我記憶中感受到的這種體貼,為我日後利用二爺做好了潛在的鋪墊。

我們狩獵的馬隊出發了。白爺依然喜歡跟我騎一匹馬,因此,我的腰肢依然能準確無誤地感覺他皮帶上的那支手槍。我正在慢慢地接近它,包括那些藏在槍身中的子彈。我突然間又想起了吳爺,他已在我生活中消失太長時間,我對他曾經產生的那種眷戀到底會不會消失?他走時,帶走了白爺裝在我首飾盒裡的那些子彈,那些與他身體中取出的子彈一模一樣的——子彈,難道是白爺從他的手槍中射出的?

我在黑布的遮擋下彷彿看見了白爺給我講述的那些故事,兩個青年男人為了一個女人,展現出了愛與恨的初端,從而也展現出了愛情和情慾的兩種極端,所以,他們註定要分離,並且註定要成為仇人。

當兩個男人相互殺戮時,我卻已經置身於其中,正是這種血腥味兒讓我一次又一次地看見了槍支和子彈。我感覺到了秋風的凋零和狩獵場上的一片靜寂,而我們的降臨很快將給這個世界帶來殺戮,那些蹦跳的生命將被我們所擊斃。然而,我已經開始期待這個世界了,這已經由不得我再次篡改,人生是多麼反覆無常啊。

很久以前,當我看見那隻林中穿巡的狐狸孤獨無助的身體被突然擊斃在地時,內心的蒼涼是如此地強烈。而此刻,是我製造了這場秋季的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