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課講話。他問我∶“講什麼,說?!”
我站起來說我是一朵花。全班又笑得翻天覆地,老師也笑個不停,就沒有罰。
那時候我們在學校也是分派的,情感好的同學,因為好到不知要怎麼辦才能表明心
跡,於是就去結拜姊妹。當然,不懂插香發誓等等,可是在校園一棵樹下,大家勾
手指,勾了七下,又報生辰,結了七個金蘭。大姐的名字我仍然記得,就是當今政
治大學總教官的太太,叫王美娟。我排最小,老七。
義結姊妹以後,心情上便更親愛了,上學走路要繞彎,一家一家門口去喊那人
的名字,叫到她蹦出來為止。中午吃便當就不會把飯盒半掩半開的不給旁人看是什
麼菜了,大家開啟飯盒交換各家媽媽的愛。吃飯也只得十五二十分鐘,因為課業重
。可是講閒話必是快速的搶著講,那段時光最是一生中最大的快樂。
那時候,我們其中有一位發育得比較早的同學,在生理上起了變化,她的母親
特別到學校來,跟女導師講悄悄話,她坐在位置上羞羞的哭。等到下課的時候,大
家都圍上去,問她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死不肯講,只是又哭。老師看見我們那個樣
子,就說∶“好啦!這種小事情將來每個同學都要經歷的,安靜回座位去唸書呀!
不要再問了。”
吃中飯時,我們就談起來了。“她媽媽講流血啊什麼鬼的,我坐第一排,聽到
啦。”我說。“流血什麼意思?”“就是完蛋了!”“怎麼完?”“就是從此要當
心了,一跟男生拉手,就死了。”“怎麼會死?”“不是真死啦!傻瓜,是會生出
一個小孩子來。”“小孩子是這樣來的呀!”我們聽得變色。
“沒有那麼簡單,真笨!還要加親吻的,不親只拉手小孩子哪裡會出來?”其
中一個楊曼雲就講了。“一親一吻,血跟男人就會混了,一混,小孩就跑出來了。
”
我們七個姊妹嚇得很厲害,慶幸自己的血暫時還不會跟什麼人能混,發誓要淨
身自愛,別說接吻了,連手也不要去跟人碰一下才能安全。從那次以後,在學校看
見我那同住一個大家庭的小堂哥陳存,都不跟他講話。
雖然對於生小孩子這件事情大家都有極大的恐懼,可是心裡面對那些鄰班的男
生實在並沒有惡感。講起男生來當然是要罵的,而且罵得很起勁,那只是虛張聲勢
而已。
其實,我們女生的心裡都有在愛一個男生。
這種心事,誰都不肯明講。可是男生班就在隔壁,那些心中愛慕的物件每天出
出進進,早也將他們看在眼裡、放在心底好一陣子了。
多看了人,那些男生也是有感應的,不會不知道,只是平時裝成趾高氣揚,不
太肯回看女生。朝會大操場上集合時,還不是輕描淡寫的在偷看。這個,我們女生
十分了然。
有一天我們結拜姊妹裡一個好傢伙居然跟鄰班的男生講了三兩句話。等我們悄
悄聚在一起時,才說,男生也有七個,約好以後的某一天,雙方都到學校附近的一
個小池塘邊去。
這叫做約會,男女的。我們也懂得很。
問我們敢不敢去,大家都說敢。可是如何能夠約時間和哪一天,實在不能再去
問,因為眾目睽睽,太危險了。
沒想到第二日,就有要跟我們約會的那群男生,結隊用下課的時間灸我們教室
的走廊上罵架,指名罵我們這七個姊妹。不但罵,而且拿粉筆來丟我們,最後乾脆
丟進一個小布袋的斷粉筆來。我們衝出去回罵,順手撿起了那個白粉撲撲的口袋。
圍得密密的人牆━━七個,開啟袋子,裡面果然藏著一張小紙片,寫著━━就在今
天,池塘相會。
事情真的來了,我第一個便心慌。很害怕,覺得今生開始要欺騙媽媽了,實在
不想去做。我是六歲便進了小學的,年紀又比同學要小一些。男女之事,大人老講
是壞事,如何在六年級就去動心了?媽媽知道要很傷心的。倒沒有想到老師和學校
,因為我心中最愛的是媽媽。
要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