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石青萍在長沙只一起過三天,一個週末加另一個週六,我從拇指開始數,一,二,三,到中指就結束了。我從小指開始數,數到中指也結束了,那麼短,從中指開數往哪數都夠了。
我沒機會看她日程表,沒敢問她週一到週五都住在哪裡,不敢問,我怕有任何不愉快的事情發生。慢慢來,我以為憑藉我一些難以言喻的個人魅力會將她長久地吸引到我這邊。別問我是什麼,難以言喻。我以為愛情會趕在激情褪去之前先變得牢固,我以為。媽的,我就是沒以為我們三天就完了。
我們儘量把人家戀人做過的事全做一遍,除了親吻,訴說,戀愛,我們還燒飯。她做菜那麼難吃,是我這輩子吃過第二難吃的菜,但是我哪次不是把這些全吃完?她是有點不自在,覺著不好意思同,說我不用這麼給她面子,吃這麼多。嘴裡嚥著這麼噁心的食物,還要逗她開心,我說,因為第一難吃的菜是我做的。石青萍,如果人無意買到這本書,翻到這一頁,看到這一句,那就記住它——其實我做菜第一好吃,你做菜第一難吃。
那麼短暫,得留點時間讓你睡覺和回憶前男友,以至於*都覺得虛度春宵。好吧,我們賞夜景,關掉所有燈,和你站在陽臺上享受夏日晚風。我說早年兩湖有戶外赤身夜睡的習慣,於是兩湖的男女歷來比北方開放。有點冷,換一個。我說你看下面那些狗,我原先養只*,後來自己走夜路都會被聞到氣味的公狗追,說明有些人的吸引力是可以跨種群的。好吧,不好笑,換個熱點的。我說下面那男的是不是國安局的,已經在那盯三個小時的稍了。
“哪個?”
“賀龍體育場那方向,挺高挺帥的那個。”
“天呀,我男朋友!”
“前男友?”
“他跟蹤我。”
“你前男友怎麼跟到你的?”
“當然是我從他那兒過來,他就跟上了。還有,我跟你說一千遍了,他是我男朋友,不是前男友。”
我沒故意跟你抖包袱,TATA,我真認為我是她男朋友,我們倆在戀愛。我那時雙臂從身後環抱著她的腰,頭搭在她肩上。聽到這些我一句話也沒接上來,臉拼命後退躲在她的頭髮裡,怕被她看到我這一生最沮喪的那一刻。
戀愛寶典·紙上情景劇(12)
6.你傷到我了
講點輕鬆的吧,TATA。你知道我經常會有些通告,座談、研討、領獎,或是籤售什麼的。我很窮,但是這些東西像回事似的。以前還小,覺得作為一個寫書的,新書沒個釋出會挺寒磣的,問題是有了這個,又沒什麼人來更寒磣。像是在北京一年幾次,坐上面往下一看,又沒幾個人,又是這些媒體,又是這些記者,又是這些評論家,哎呀,又是這個出版人同學。跟同學聚會似的,一季度一聚,我忍不住樂了。記者們回回問一樣的問題,腔調都不變,客觀準確地記錄新聞事實,但是一結束就變了,拉著我說,操,你丫又胖了。
就一次還挺逗,釋出廳沒那麼做作,一個極左的老頭,撞進我的場子。讀者提問時間他接過麥說他是貴州安順人,老紅軍,陪孫子來北京玩,早上五點看了升旗,上午去了軍博看抗戰圖片。估計他孫子夠膩歪的,下午陪他孫子來書店轉轉,他孫子樓下看呢,他上來轉轉。我說歡迎您來,就是怕您這沒有戰爭資料給您看。他沒有笑,直接了當地問我,現在變成這個樣子,作為作家,是不是要承擔一定的責任。我不明白,我知道他在問為什麼極左的年代越來越遠了,每天右行一點。
“請您還是問能跟本書相關的。”出版人同學起來勸他。
“這本書,這些記者是不是都拿了紅包才來的?”
“是車馬費,”出版人同學更正他,”大週末的,辛苦人家跑一趟,報銷打車錢是應該的。”
“但你們是記者,報道新聞是天職。現在呢,拿了錢照著新聞稿發新聞。你們有誰一分錢沒收,沒看通稿的,請站起來。”
你們有誰還是處女,請站起來。這麼個段子,上帝問眾人,沒人吭聲,一個女的指懷抱的嬰兒,她是。
“我是,”我站起身說,”我沒看過有關我新聞的任何一個字,我義務來的。”
我把這事跟陳夢溪講了,她握著電話笑個不停。她也是記者,跑文娛版,聽著可開心了。她問我然後呢。我說然後全場都笑了。她更開心了,說你真棒,問我什麼時候回長沙。我說晚上T1次。看過《火車開往韶山去》嗎,差不多就這名字吧,全國人民從北京往毛爺爺老家跑。跟極左時代比,車次還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