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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那年雪下得夠晚,分手夠早,夏天在淘寶賣芭比,我一看你給她們改衣服換眼睛就想起小婷扎小人,還管過吉野家吧?雖然這幾樣我都不會,但我還是覺得寫字比這些難不少。作為職業作家,我其實不贊成寫作神聖化的說法,然而有些工作真不難學。學,你明白嗎,能學的本事都不是什麼大本事。寫作學不來,不學又不行。講複雜沒用,就這一張白紙一支筆,填滿,讀著有人哭有人笑,生編一個以前沒有過的東西,跟誰學去?我是這麼想的,不可複製的工作確實比批次生產或是可以預見結果的事高一個檔次。你沒事老往798跑,別以前那是藝術,就我判斷大部分還是批次生產,加個點子渡金而已,那些人搞藝術只會出點子,應該以詐騙罪帶走幾個。

說寫完的*吧,每天都會有,寫兩頁一滿意就坐不住,衝著鏡子抽半小時煙,估計這狀況會改變,我託人給我帶小兒多動症的藥了。完稿更爽,扔下筆就往外跑,城市夠大能把我跑死。出書以後沒什麼感覺了,一本一本就放那兒,誰要誰拿走。有點像什麼呢,你搞過不少漂亮姑娘,人都沒有了吹出去的心情也沒有,你最大的煩惱是,還能搞到更漂亮的姑娘嗎?《戀愛寶典》會是更好看的書嗎?

戀愛寶典·紙上情景劇(21)

就有一次書出後有*。去年從北京回家,春運沒票,上一慢車,站票,人擠行李,行李擠人。我前面女的後面男的,要是那女的因此懷孕我倒不怕,當是替我養兒子了。我就怕萬一我被頂我屁股那人擠懷孕,我沒法跟我爸和科學家解釋。頂十八個小時,真有這可能。這時前面那女的掏出本書舉起雙臂看,我跟著蹭了一頁,挺黃挺暴力,想起來是我寫的。你能體會這心情嗎?要是後面那男的就在這時插進我屁股我都不覺著疼。

再說說收到噩耗是什麼感覺吧。我媽給我打電話,上午九點鐘,我忘靜音了。她問我幹嘛呢。我睡覺呢。她說認真聽課,上課別睡覺。我編五年謊,人格都分裂了。快點,讓我迅速回到廣州藝術學院那個世界。

“我明天去瀋陽!”她還保留著剛普及電話那會兒對著話筒喊的好傳統。廚房喊一聲,屋裡都聽不清,廣州不得更大聲?你別給家裡打電話,我就是告訴你,我得一個月回來!

“那我爸呢?”

“他不願意跟你說話!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啥時放假?”

“我暑假打工,回不來。”

操,我還不願意,見他呢。Pe、pe、pe學校我讀五年。頭一年我確實在廣州,沒出書,沒版稅,短篇稿費不兌現。很快沒錢,是真沒錢,吃飯都成問題,手機押兩條煙上來,一根抽三次,餓了去旁邊家樂福轉轉,好多散賣的乾果,花生、開心果、葡萄乾,免費品嚐,我就站那嘗飽了為止。我打電話給我媽,不說話,一接通就使勁咳,差不多時我說我要死廣州了,寄點錢看病。沒用,就聽我爸屋裡喊,死廣州得了,我去給買棺材!我媽說孩子不是讀大學嘛。狗屁大學!我託技術員上網都沒查著!我說打五百塊車錢,回長春。都他媽打五次車錢也沒見著影!你他媽就是狼崽子!*的,我跟我媽打電話,你較什麼勁?你他媽借她傳話騙我錢,我他媽不管?

胡堅說這年頭總有人跟小強似的,是學問都不會,沒錢賺,樣樣花錢,住也花,吃也花,有的還抽,你覺得他完了,可是過兩年一看還你媽活著哪。在房東眼裡我也就是一螳螂,催兩次租,我去銀行辦了掛失證明,說卡丟了,下週補辦就交。下次他再來我不應聲,我靠牆怕他從門縫看見。他敲五分鐘,我屏息十分鐘,一身汗,全身都癱了。一拉門,操你媽!他把我反鎖了!

我那時候在廣州沒朋友,找不著誰幫我開啟。連個對視窗求路人的機會都沒有,我他媽住地下室最把頭。手機換煙了,110都打不了。電腦掛了兩天,QQ簽名是誰能來廣州,我送大禮!聽說過去考狀元也這樣,關小屋裡寫文章,屋吃屋拉屋睡的。問題人家有人送好吃的。還有一樣,我不想太噁心,TATA;你怕反胃直接跳下一段——人家有馬桶。

TATA,前面說的那些,有點滑稽有點扯,然而37節全是真事。我沒講過,擔心一講就掉眼淚。行為上的滑稽沒什麼,那是由於你更高的智慧所設計,但我會為精神滑稽感到羞恥。出版人同學始終沒放棄勸說我把地下生活寫本書,我一直沒應。我知道,就像乞丐一樣,善良的人是可以為同情憐憫買單的。但我願意人們買單僅僅是因為我強大。你講辛酸血淚,祥林嫂那樣,只要下面有一個人沒覺得你強大,那就是怨婦,精神上的滑稽。

你要聽那事結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