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唱的是《國風》裡的《柏舟》,皇帝是知道的,這首詩講述了少女與意中人相愛,卻受到家長的反對,因此發出呼天呼母的悲嘆。詩歌以飄飄蕩蕩的舟柏起興,控訴了搖擺不定、無處安身的愛情與命運。
只是一個人的性格大約可以從歌聲中聽出些許,這樣幽怨的一首情歌到了她的口中,卻再無悲慼之意,只剩下清麗婉轉的歡快,想必她還從未有過心上人,也不知男歡女愛裡的悲悲喜喜。
皇帝想到這裡,忽然又沒那麼煩躁了。他凝神看著燭光裡的人,聽著她的歌聲,心裡竟慢慢地漾出一絲絲甜。
這個丫頭好像總有那麼多的驚喜可以挖掘,他撇撇嘴,覺得把她帶來南行實在是一個好主意。
只是沒過多久,皇帝還沒睡著呢,她卻忽然不唱了。皇帝疑惑地拿眼去瞧她,這才發現她不知什麼時候睡著了。他都還沒睡呢,她怎麼就睡過去了?皇帝很生氣,想把她叫醒罵一頓,卻又在看到她入睡後安穩的睡顏時愣了愣。
算了,讓她睡。沒有心肝的人,說了也是白說,平白惹自己不開心。
主子都沒睡,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吧!他不悅地翻了個身,卻又沒察覺到自己下意識地放輕了動作,以免發出太大響動。
☆、第26章 愛撩撥
第二十六章
這一次昭陽還算懂事,沒有一覺睡到主子都起了她還矇頭睡大覺。天剛矇矇亮,她就被院裡清脆的鳥鳴聲喚醒,揉揉眼,爬起來端坐著。
榻上的人還在睡,她瞅了瞅外面的天色,記起今兒他要去守城軍的大營視察,便跳下床來,趿著拖鞋,躡手躡腳地往床邊湊攏。還沒出聲呢,就瞧見皇帝安穩的睡顏,她忍不住愣了愣神。
皇帝生得好看,這事她早就知道了,可因著他是九五之尊,平日裡她在他跟前都只敢低眉順眼的,哪裡有膽子湊近了細細地瞧?可今日他睡著了,她終於湊近了看他,這才驚覺好看二字似乎不太夠用了。
這面板是姑娘家都難得有的細膩白淨,五官秀致靈透,都像是用刀尖尖一筆一劃鑿刻出來的,深刻極了。她還察覺到覆在眼瞼處的睫毛,簡直像是兩把小刷子,還伴隨著他一起一伏的呼吸微微顫動著。
窗子是開著的,清晨的日光朦朦朧朧照進來,於是他濃密的睫毛上似乎也有了顫動的流螢。這樣的景象叫她捂著心,大氣都不敢出,生怕破壞了眼前這一幕。
德安一邊推門一邊叫著“主子,該起了”,踏進門來便瞧見昭陽只著單衣、鬼鬼祟祟站在皇帝床前的模樣。他一驚,壓低嗓子齜她:“你在做什麼?”
昭陽嚇一跳,慌慌張張地轉身來瞧他,結果鞋子沒穿好,腳下一絆,歪歪倒倒地就往皇帝的床上撲去。
“哎喲!”她驚慌失措地叫出了聲。
同一時間,皇帝也悶悶地低呼一聲,睜眼就瞧見有人姿態難看地撲在自己身上。那人慌里慌張地抬頭來看她,漲得通紅的臉離他只有那麼幾寸遠。
昭陽手忙腳亂地支著皇帝的身子爬起來,慌亂之中觸到了某個地方,只覺隔著被子都能察覺到底下硬邦邦的存在。她一怔,下意識地去瞧皇帝。
皇帝真是,真是要昏過去了。
這是幹什麼吶!還嫌昨晚折騰得不夠嗎?他就這麼硬生生捱了大半宿,好容易在被窩裡消了火,箇中滋味真個沒法說,她怎的大清早又撩撥上了?
要命啊,這回她居然直接上手了!
昭陽後知後覺地爬起來站端正了,仍然沒明白髮生了什麼事。站在門口的德安雖是太監,卻比她明白得多,當下心裡一驚,咳嗽兩聲就站上前來,把她給拉到一邊,換自個兒恭恭敬敬地問皇帝:“主子醒了?今兒要去大營視察呢,午間怕是回不來陳家用膳了。外間的伙食到底不比自己人做的,您中午免不了委屈委屈,小的想著今兒早上合該吃豐盛些。主子有沒有什麼想吃的,讓昭陽這就去給您做出來?”
他這麼打岔,也算是為昭陽著想了。皇帝雖是仁善之人,但畢竟也是九五之尊,何況他素來不重女色,更厭惡自薦枕蓆的女子。昭陽這麼稀裡糊塗一抓,她自己倒是不清楚自己做了什麼,但若是惹得龍顏大怒,恐怕真個吃不了兜著走。
皇帝是真在咬牙切齒,眯著眼睛神情不善地瞪了昭陽一眼,從嗓子眼兒裡低聲道:“你先出去。”
昭陽還道是自己這一撲惹他不開心了,腆著臉皮湊上前去插科打諢:“小的知錯,主子,這就不在您跟前礙眼了。但您好歹讓小的伺候您更衣洗漱啊,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