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次可以讓他擺脫過去的機會。
逝者已矣,過去的總歸是過去了。執著不放手,比如敞開讓一切隨風消散。
峭壁上的這一洞口不大,卻是極深的。小船剛進洞的時候裡面漆黑一片,漸漸的,前方有光線透進來,越往前越亮。等到出了洞,外面的景色讓謹逸豁然開朗。
這是一個遍地是參天古木的山間溪谷,成片成片的綠色蒼翠欲滴,生機勃勃,讓人移不開眼睛。不知名的鳥兒拍打著翅膀飛來飛去,叫聲清脆婉轉,伴隨著叮叮咚咚的溪水聲,不絕於耳。
一隻黃鶯飛過來停在清杳的肩上,唧唧喳喳地歡叫,似乎對她很熟悉。清杳撥弄了幾下它的頭,它拍拍翅膀,又輕盈地飛走了。
謹逸含笑看著她。他早就已經知道清杳是碧槿仙姝和陽泉帝君的女兒,他覺得如果不是因為從小生活在母親的冷漠和對父親的仇恨中,清杳的本性應該就是像現在這樣的吧。天真,純粹,眼神清澈得不含一絲雜質。
“師父,我們到了。”
清杳這一聲打斷了謹逸的思緒。他回神,一處被籬笆圍起的茅舍闖入了視線。
清杳心情很好,剛下船她就提著裙腳往門口跑,把溪夫人和謹逸都甩在了身後。沒等她進門,明鏡姥姥從裡面走了出來,看見清杳和溪夫人她微微頷首,但目光一落在謹逸臉上,原本的安靜與淡然退去,換上了一系列複雜的神情。
“姥姥,師兄好嗎,驥風還好吧。”
明鏡姥姥點頭,側身讓他們進去。
院子十分寬敞,主屋的視窗靜立著一棵杏樹,那滿樹的的杏花幾乎已全部凋零。身穿黑衣的少年正在樹下練劍,銀光閃爍,遒勁有力。
謹逸不免吃驚,那少年看上去和人間十三四歲的孩子一般大,修為卻不淺,甚至比天界一般神仙都要高上許多。他暗自揣測這少年的身份,忽然又想到剛才清杳對明鏡姥姥說的話:“驥風還好吧”。
這麼說來,黑衣少年應該就是清杳口中的驥風了。
果然,清杳接下來的話證實了謹逸的猜測。
“驥風,過來。”清杳朝黑衣少年招招手。
黑衣少年將一片飄落的花瓣從中切斷,然後利落收劍。他走了過來十分有禮地管清杳叫“清姑姑”,然後又躬身喚了溪夫人一聲師叔祖。不過看見謹逸到時候,他的神情和剛才明鏡姥姥差不多,懷疑中夾雜著驚奇。
多年來從未有外人來過清幕水澗。甚至在方丈仙山,知道這個地方的人也是寥寥無幾。
這時候一陣茶香飄來,將大家的注意力全吸引了過去。
院子正中間的石桌上,小爐中微火清焙,香氣正是從爐子上方的紫砂壺中飄出來的。清杳很不客氣地走過去坐下,把桌上的杯子裡都斟滿了茶水。
“茶很香呢。”清杳嗅了嗅,笑著開口。
屋子裡有人馬上接過清杳的話:“取冬季山間的初雪,封於壇中,在底下三尺處埋十六個月,清火將雪煮化,水開時將茶葉置入即可。清兒若是喜歡,不妨試試。”
清杳搖搖頭:“我可沒有師兄你這樣的閒情逸致,想喝茶我來這裡找你就可以啦。”
那人笑著從屋子裡走出來。一身簡單的青色衣衫,兩袖清風,眼神安詳,卻依舊無法完全掩蓋那份固有的英氣。他長得俊逸硬朗,和黑衣少年驥風有五分相像。
“父親。”
“師兄。”
驥風和清杳同時開口。
謹逸朝真武大帝頷首。這位伏魔天神和他想象中的差不多,幾千年的山野生活固然令他改變很大,但那種氣勢依舊是藏於他的骨子裡,無法磨滅的。
真武大帝朝溪夫人微微欠身:“師叔,多日不見了。不知這位是?”
“現任天帝帝恆的孫子,謹逸。”
真武大帝一愣,隱隱猜到了謹逸的來意。不過他還是平靜地開口道:“原來是謹逸天孫,幸會。”
“不敢,久聞真武大帝威名,今日得以一見是謹逸的榮幸。”
謹逸心裡一直有個疑問。真武大帝離開天界的起因是他愛上了一位凡間女子,不被天界所容。算起來這件事已經過去五千多年了,他的妻子是凡人,不過區區幾十年的性命,若這位凡人女子真的為他誕下子嗣,驥風少說也有五千歲了,可是他現在竟然還是個孩子?
謹逸轉頭去看清杳,清杳輕笑,並不說話,謹逸心裡想什麼她自然是清楚的。
真武大帝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天孫遠道而來,不嫌棄的話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