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如怨如訴極為悲切,她情不自禁走出小樓外,想瞧瞧簫聲由何而來。
“是二少爺,”瑞香在她身後說。“上官家唯有二少爺吹簫,大少爺吹笛,嘉嘉小姐彈箏。”
“是他啊!”惜惜略一思索,隨即吩咐道:“你在這兒待著,別跟來!”而後飛身掠向水煙苑。
循著婉轉哀怨的簫聲,惜惜來到水煙苑的側園,瞧見季清儒倚在迴廊邊吹簫,神情憂鬱,簫聲更是如怨如慕、如泣如訴,淒涼哀愁,發人悲思,惜惜不由聽得眼眶發熱,鼻頭泛酸。
該死,他為什麼要吹這種好像剛死了爹又沒了娘,哥哥被火燒姐姐被水淹,弟弟失蹤妹妹不見人影的送葬曲!
她詛咒著抹去眼底的溼潤,再揉揉鼻子,卻又不去阻止他,任由他嗚嗚咽咽地吹奏那種悽悽慘慘的哭喪調,直至簫聲漸弱而止,餘音嫋嫋散入夜空,然後,她聽見一聲沉重的嘆息。
“嘆什麼氣?”
季清儒愕然仰首,恰好瞧見惜惜自樹梢飄身落地。
“慕容姑娘,你……”
嘻嘻一笑,“我是來告訴你,這個……”她掏出那兩張銀票在他眼前揚了一下,“我收下了。”再揣回懷裡。“我不找你碴了,所以你可以不用嘆氣啦!怎樣?開心吧?”
季清儒一怔,旋即感激地一揖至地。“多謝姑娘!”
“不客氣!不客氣!”惜惜笑吟吟地檢衽回以一禮,旋即又板起臉來正色道:“不過我話可說在先,會對你孃親那麼兇,並不完全是針對你喔!”
季清儒眉宇輕蹙。“姑娘是說……”
背著手踱開兩步,“我說你娘肯定是千金小姐出身的吧?”惜惜問。
“可以這麼說。”
回過身來,“那就對啦,你娘啊!不管是什麼病,全都是太過養尊處優招惹來的毛病。”惜惜指指他。“《內經》有云:久臥傷氣,久坐傷肉,過逸則氣血滯澀。也就是說,你娘缺少適當的活動,以致血脈不通,自然百病叢生。”
收回手指,她又背手轉回去踱步。“所以我要你娘常常定動走動,以便活動筋骨流通血脈,再配上適當的飲食,還有我特別為她調配的丹藥,這樣自然能加快康復的速度,並根除百病之因。這樣你了了嗎?”
“可是過去那些大夫都是說……”
“產後傷身又失調?”
季清儒頷首。
“他們說的也沒錯啦!不過那只是‘病',而非’因',懂嗎?有‘因'才有’病',沒有這病也會有那病,所以治病是治標,治因才是治本,否則你以為她這病為什麼會一拖十幾年,反反覆覆的總是治不好?不就是因為那些大夫只治病不治因。”
季清儒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對,就是如此,可你娘老愛偷懶,”她噘嘴臭著臉抱怨。“不兇一兇她是不行的。”
季清儒有點尷尬。“這個……”
“啊,對了!”她忽又想起什麼似的拍了一下手。“要不我教你一套五禽戲,這不是武功,是養生運動,只要你娘能夠在早起睡前舞它個幾回,就算她偷懶少散一點步也沒關係了。”
“很複雜嗎?”
“不會、不會,很簡單的,來,你注意看著喔!”她擺好姿勢。“這是虎尋食,然後是……鹿長跑,接著是……熊撼運,再來是……猿摘果,最後是……鶴飛翔……看清楚了嗎?”
“看清楚了,確實很簡單。”
“記住了?”
“記住了。”季清儒立刻施展一次給她看。“這樣對吧?”
“對對對,”藉藉眉開眼笑地連連點頭。“那以後就讓你去負責這檔子事,或者讓上官老爺去盯著你娘也行,總之,你娘非動不可!”
“我知道了。”
“哦!還有……”借惜再次一本正經地板正臉。“很抱歉鏟了你那些花,不過,我種的那些藥車有大半都是要用在你娘身上的,不挑在那種最適宜生長的地方,我怕會來不及。”
“我瞭解,花可以再種,家母的身體只行一副。”
“你能瞭解最好了。”
惜惜又笑開了,笑靨天真燦爛,可愛得令季清儒不禁一呆,沒料到心目中那個天底下最無賴不講理的小姑娘竟也有如此無邪的一面。
也許這小姑娘只是偶爾會任性一點,其實本性是相當善良的。
季清儒不由得如此暗忖。
然而僅不過十天後,季清儒這種樂觀的想法便被徹底推翻、顛覆、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