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於,那個腳印在停了一會兒之後,居然往魏林清所在的方向去了,陳陽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本來頭七回魂的鬼魂,就是要割斷對陽世的最後一點牽絆,基本上來說就是回到自己最熟悉的地方走一趟,也就完了,像現在這樣的,也算異數。
那個腳印停在了魏林清一步之外。
魏林清的目光就好像沒有掀起任何波瀾的血河池,黑沉沉的,一點情感都沒有,他好像根本就沒有看到自己面前站著一個鬼魂似的,反而把目光放在了陳陽身上。
陳陽覺得好像有幾個釘子在往自己身上扎。也不知道是魏林清的目光,還是眼前這個鬼魂的。
陳陽看得清楚地面上那些到處都是的紙灰慢慢地開始移動,一點一點地聚攏在了一起,就好像搭積木一樣,這些紙灰變換著成了一個模糊的人形,接著,人形越來越清晰,陳陽以為會看到吳伯,卻沒想到是另外一個男人。
周圍死靜死靜的,火盆子的灰燼塌了,冒起了一點餘灰。
那個紙灰變成的男人,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魏林清,神情還挺激動,陳陽抓了抓頭髮總算認出來這個男人是誰,不就是在幻境裡面被他附身,跟魏林清有一腿的男人嘛,魏林清愛他愛得要死,還自暴自棄到娶了個懷了別人孩子的女人回來,陳陽心裡酸得不行,覺得自己牙齒都快要倒掉了。
魏林清終於把目光放在了那個男人身上。
那個男人張了張嘴,叫了一句,“林清,我總算又見到你了,我找了好久都沒找到你。”
魏林清目光淡淡地,“你應該去投胎。”
那個男人好像被魏林清刺傷了一樣,他伸出手想抓住魏林清放在扶手上的手,在將要碰到的時候魏林清的手化為了一股灰白色的霧氣,他的手穿過了霧氣,撲了個空,“你,你不肯原諒我嗎?”
魏林清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陳陳陽覺得他神情裡有點厭倦的意思,“沒什麼原不原諒的,我們要走的路本來就不一樣,是我勉強了你,放開了就放開了,你也不用再多想,早點去投胎比較好。”
少言寡語的魏林清難得一口氣說這麼多話,但是他好言好語的物件顯然不領他的情,他激動地打算魏林清的話,又急又促地說,“林清,我後悔了,我早就後悔了,我不該結婚,我該跟你在一起,你死了之後我差點也跟你去了,你原諒我,就看在我找了你這麼多年的份上,我知道你還喜歡我,你也沒有去投胎難道不是因為……”
什麼叫自作多情,眼前這就是個典範,陳陽在心裡吐糟。
陳陽覺得眼前這個戲碼實在看得他蛋疼。
魏林清好像有點不知所措,顯然他沒想到眼前這個男人會說出這番話,他表情終於有了那麼一星半點的變化,那種掩藏在心底的深深的厭倦感終於表露了一點出來,“吳玉成,我以為我們之間已經沒有關係了。”
陳陽聽到魏林清這乾脆利落的一句話,心裡爽了,這才是爺們。
那個男人沉默了,好像受不住這個打擊一樣,身體晃了晃,他看得出來魏林清那裡已經是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了,在他當年選擇跟魏林清一刀兩斷去結婚生子的時候,就已經失去了魏林清,他怎麼到現在才明白呢,魏林清本來就是這種人,愛的時候乾脆,不愛的時候也乾脆,感情容不下一點雜質,一旦不是自己要的,就會立刻轉身離去。
那個男人的身體慢慢地潰散,紙灰落了一地,變成了溼漉漉的殘渣,那個男人走了。
陳陽等他走了好一陣之後,才開口問魏林清,“吳伯是剛才那個男人的兒子?”
魏林清低低地嘆了口氣,“是啊。”
他的聲音裡帶著點惆悵,就好像終於下定了決心在那些往事的尾巴上劃最後那麼一筆,卻又有點不捨地讓筆劃拖長了那麼一點,以前的一切終於是過去,卻又留下了不盡的餘聲,也許要在很久之後才能心情平和地回憶起過往的一切。
魏林清突然站起來,順手也把陳陽拉起來,陰冷的手指讓陳陽忍不住打了個冷戰,魏林清拉著他往門外走,門在他們哐啷一聲的關上,在寂靜的冬夜裡,這個聲音分外的響亮,帶著森森的寒意。
陳陽覺得自己好像有點沒反應過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本來應該是吳伯的頭七回魂夜卻變成了魏林清跟舊情人的見面日,吳伯呢?他的魂魄回不來?難道是被那個女鬼給收走了?陳陽腦子裡亂糟糟的,這些念頭一個勁兒的冒出來,想要把手上的陰冷給忽略掉,但是卻又怎麼都忽略不了。
好像所有的事都可以牽連在一起,他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