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地。”
李丹靜靜地聽著,心裡的疑惑越來越大。長樂公主這是什麼意思?她感謝宇文氏沒有屠殺拓跋家族,又反對獨孤氏推翻宇文氏國祚,那接下來要幹什麼?擁護宇文護登基稱帝?這也未免太不可思議了吧?
“從宇文泰開始到宇文護,獨孤氏倍受打擊,兩方的仇恨很深,如果宇文護要登基稱帝,首先要剷除的就是獨孤氏和他們關係密切的拓跋氏,所以獨孤氏不得不反擊。”長樂公主盯著李丹的眼睛,停了一下,慢慢問道,“鴻烈你為什麼要背叛宇文護?是不是因為燕都死了,宇文護的計策失敗了,他無法如願登基稱帝,遷怒於你,你擔心失去一切,所以才……”
“我十年的努力毀於旦夕之間。”李丹搖頭苦嘆,“可汗大發雷霆,要我回長安說服宇文護重開絲路,否則這些年我在絲路上私通突厥、巧取豪奪的事,他都要一一揭露,讓宇文護滅了我李家全族。”李丹沮喪地說道,“我沒有辦法,我已經沒有退路了,我只能背叛宇文護,幫助獨孤氏殺了他。”
“你真的……決定了?”長樂公主遲疑良久,慢吞吞地問道。
“我誰都敢騙,但不敢騙可汗。”李丹哀嘆道,“母親老了,我再怎麼不孝,也不能讓年邁的母親在晚年遭受身死族滅的慘禍啊。”
長樂公主兩眼一動不動地看著他,似乎想從他的眼睛裡看到什麼。過了很長時間後,她忽然站起來,走進了後堂。
李丹很奇怪,在前庭焦慮不安地走來走去。時間不長,長樂公主帶著一個人走了出來,霍然是大周國的內史下大夫高熲。高熲神色平靜,衝著李丹微微拱手。李丹心中暗喜,臉上卻沒什麼表情,揹著手,冷冷盯著高熲,連頭都沒點一下。
長樂公主請兩人坐下,對李丹剛才的態度很是不滿,“當年孝武皇帝西行入關,衛公獨孤信單騎追上,誓死衛主。若論忠誠,誰能比得上衛公?高氏父子是衛公親信,獨孤不忘故主之恩,至今仍對孤獨氏忠心耿耿。若論忠誠,誰又比得上孤獨?”
長樂公主這句話明為稱讚獨孤氏和高熲,實則暗損李家和李丹。李丹佯裝不知,冷眼看著高熲,突然問了一句:“有人給可汗寫了一封信,是用突厥文寫的,落款是獨孤,我想知道,那個獨孤是誰?”
高熲眼露驚色,但隨即恢復正常,轉頭望向長樂公主。
“說吧,既然可汗發話了,你們坐到了一起,那就開誠佈公,不要再藏藏掖掖了。”長樂公主不以為然地揮揮手,“絲路關係到突厥人的生存,今年內,無論如何都要開啟,但以宇文護目前的實力,你們若不能攜手,恐怕這個目標很難實現。”
高熲躬身應是,然後看看李丹,正色說道:“那封信,是國主所書。”
李丹極度震駭。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是自己的計策說服了室點密,原來根本不是這麼回事。室點密和燕都從那封信裡知道大周國主宇文邕有誅殺宇文護之意,所許諾的條件很豐厚,絲路重開不過是其中之一,但室點密和燕都考慮到宇文護的實力太強,大漠上的形勢當時也還在他們的控制範圍內,所以他們並沒有立即做出答覆,而是準備在剷除了大漠上的叛亂部落後,再行定奪。假如一切都按預定計策完成了,宇文護信守承諾重開了絲路,那麼突厥人也就沒必要幫助宇文邕了。
然而,燕都死了,宇文護知道這個訊息後,也不會重開絲路了,那麼只剩下宇文邕這根救命稻草了。拓跋氏和獨孤氏的力量不足以抗衡宇文護,而宇文邕這些年不問政事,什麼忙也幫不上,這時若想擊殺宇文護,最好的辦法就是從內部分裂宇文護,削弱宇文護的實力,而首選目標就是李丹。
李丹背叛了宇文護,李丹家族和背後的力量都會成為獨孤氏最強助力,而宇文護被誅後,宇文邕這個國主隨即就能發揮至關重要的穩定作用。只要拓跋氏、獨孤氏和李氏都扶持他,讓他主掌權柄,宇文氏和武川人就沒有藉機起兵的理由,那麼大周就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穩定局面。大周的局面穩定了,若再加上和大陳的結盟,相信大齊即使大舉進攻,也很難取得實質性進展。如此,室點密的所有目的就全部達到了。
李丹啞然苦笑。我還以為自己很聰明,誰知掉進了室點密的陷阱。當時自己假如順著昭武江南的指點,極力維護宇文護,估計會被室點密威脅一番,最後還是要和獨孤氏結盟,要到樓蘭海和大陳人商談盟約。
李丹接著又想到了當日自己在樓蘭海向哥哥提及這封信時,哥哥那份震驚的表情,他大概也沒有想到大周國主會聯合獨孤氏對付宇文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