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楊芳糙幾時休,淚眼愁腸先已斷。這是錢惟演的詞,向來婉轉悽迷,想不到他一上來就彈這種哀傷的曲子,眾人都有些不知所措。紫檀琵琶本來就有烈音,彈到下闕更是可裂金石,那聲音好似砸碎玉玲瓏,碾斷金如意,小蠻背上的寒毛一根根豎了起來,忍不住雙手jiāo疊,只覺ji皮疙瘩無窮無盡地冒出來,心中突突亂跳。李十三忽然朗聲唱道:&ldo;qg懷漸覺成衰晚,鸞鏡朱顏驚暗換。昔日多病厭芳尊,今日芳尊惟恐淺。&rdo;唱完他自己也露出戚容,良久才緩緩放下琵琶,苦笑道:&ldo;雅客在此,本不該作此哀曲,奈何昔日家母時常彈奏此曲,早已銘記心中。&rdo;小蠻低聲道:&ldo;這個琵琶音太烈,應當換一個。我娘說過,樂律這種東西最能潛移默化,將心中喜怒哀樂放大百倍。倘若心中難受,還時常彈這種烈音,只怕對……嗯,對身體不好。&rdo;李十三倒很是驚訝她能說出這番話,於是笑道:&ldo;姑娘說得是,常作哀曲,與xg命有礙。所以家母早些年便過世了,我開了這家酒樓,所做的都是她平日常做的菜,無非感懷母恩罷了。&rdo;&ldo;你娘是蘇州人?&rdo;李十三搖頭:&ldo;我母親是女真人。父親是契丹人。&rdo;耶律璟cha嘴道:&ldo;你不是宋人嗎?我上回聽人說你是宋人。&rdo;李十三笑道:&ldo;不,只因我姓李,又會做江南菜,所以大多數人便誤認我是宋人。&rdo;奇怪,既然他爹孃都不是江南人,怎麼專門做蘇州菜?小蠻沒敢問出口,耶律璟說他娘等一個人等了一輩子,說不定指的不是他爹,而是另一個男人,有可能他娘喜歡的那人是江南人,所以一天到晚做菜彈曲子懷念他。哪曉得這個人自己全抖了出來:&ldo;家父年幼時喜歡雲遊四海,與我母婚成之後第二年便離家出走,在江南一代徘徊數年之久,戀上一個江南富家女子。我母知曉後便追隨而去,誰知那江南女子一日忽然失蹤,遍尋不著,家父也因此倍受打擊,孑然而去,再也沒有回過家。家母回到家中,日日研究江南風俗菜色,日日盼著家父回來,然而這個願望終是成空了。我開這酒樓,也是有替她等待家父的意思,只盼家父哪天雲遊回來,進入酒樓吃到這菜,能想起些什麼,也算圓了母親一生的盼望。&rdo;連衣忍不住淚流滿面,哽咽道:&ldo;你母親好痴qg……你父親怎麼能這樣。&rdo;李十三笑道:&ldo;世間事不遂人心的太多,看不開的人更多,歸根到底,只是無緣罷了。&rdo;耶律璟一拍桌子:&ldo;本……我最見不得這等事!老闆,你把你父親的名諱告訴我,我幫你找!就不信找不到他!拋妻棄子這種行為,也虧他做得出來!&rdo;李十三道:&ldo;家父也是為qg所困,何況我母早已過世,我如今也衣食不愁,陳年舊事也沒有計較的必要。不過還是要感謝耶律公子一番好意,看各位的裝扮想必是行走江湖之人,還煩請留意一下,家父名諱上李下文覺,因為時常行走宋地,所以將本姓耶律二字改為李字,本名是耶律文覺。&rdo;連衣手腕突然一顫,手裡的酒杯咣噹一聲砸在地上,嚇了眾人一跳。根古低聲道:&ldo;姐姐,你喝多了嗎?&rdo;說著握住她的手,只覺她手掌冰冷,掌心滿是冷汗,不由也是一呆。她勉qiáng一笑,低聲道:&ldo;對……對不起,我沒抓穩。&rdo;她神態驚惶,像一隻小兔子,突然又問道:&ldo;李……李公子,你今年多大了?&rdo;李十三雖覺她問得奇怪,卻還是含笑答道:&ldo;虛歲二十三,痴長數歲,卻一事無成,慚愧。&rdo;連衣木木地點了點頭,&ldo;哦&rdo;了一聲,跟著就不說話了。耶律璟看看她,再看看李十三,突然咦了一下,道:&ldo;你們看,他倆的鼻子是不是長得很像?&rdo;他不說還好,說了之後還真的越看越象,不光鼻子,連眼睛都像的很,只是連衣輪廓柔和細膩,李十三則深邃粗獷一些。小蠻奇道:&ldo;哇,真的好像!你們兩不會是失落的什麼兄妹之類的吧?對了,你叫鰱魚,她叫連衣,連名字都很像呢!連衣,你一直說自己是孤兒,說不定這下能找到父母的線索呢!&rdo;難怪她之前覺得李十三像一個人,眼熟的很,原來是像連衣。李十三也頗為吃驚,急忙起身道:&ldo;敢問連衣姑娘,尊父母現在何處?&rdo;連衣臉色蒼白,急急搖頭:&ldo;我、我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