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過想要一輩子的美夢,想要一直與他在一起,既然是她的心願,他自然滿足。
秦晞未置可否。
大脈主低聲道:“小九,情可以談,卻不能瘋魔,你莫要陷入瘋魔。”
“弟子謹遵教誨。”
秦晞再度行禮,返身出了門,沿著寬敞的迴廊走上一段,便見令狐蓁蓁倚在欄杆上支頤打量冰封雪埋的峰頂。
或許是急匆匆起來的,她蓬鬆柔軟的長髮沒來得及綰髮髻,只鬆鬆結了條粗長的辮子,襯著飽滿而嬌豔的容姿,驟然小了兩歲。她身上那條晨曦般顏色的薄軟襦裙微微有些發皺,脖子上的絲帶若隱若現。
他耳朵微微發燙,慢慢走過去,聲音溫柔:“小師姐。”
令狐蓁蓁又像只小狐狸似的奔向他,一直來到面前,琥珀色眼珠靜靜望著他。不知為何,今日是被雨淋溼的小狐狸。
秦晞捧住她的臉,愛憐地摩挲眉毛:“怎麼沒精神?沒睡好?”
她搖頭:“我睡得很好。”
……說起來,確實挺好,沒睡好的是他。
“師弟困了。”他抵著她的額頭晃了晃,“這次該你看著師弟睡。”
令狐蓁蓁認真看著他:“你該好好修行。”
秦晞扭頭看了眼太陽,今日不是從西邊出來,她居然會說這種話。
“休息一天也無妨,小師姐陪我。”
她卻搖了搖頭:“我不能陪。”
他終於覺著她不對勁,輕輕嘆了口氣,蹙眉道:“昨日是師弟冒犯無禮,以後絕不會了,小師姐別怕。”
“我沒有。”她掏出方才二脈主給的玉片,“我想去找二脈主,他說可以指導我修行。”
二脈主多半是把對令狐羽的緬懷移情到蓁蓁身上了。
秦晞不甘:“師弟也能指導。”
令狐蓁蓁還是搖頭:“你睡覺,不要你。”
大荒人今日不知怎麼了,非要拋下他,也罷。
秦晞把她抱起來:“那你至少送我回夷光崖。”
*
離開夷光崖後,令狐蓁蓁並沒有去二脈山,她只是沿著山道,慢慢走回了令狐羽的洞府。
今日已放晴,這逼仄陰暗的洞府卻仍在滴水,屋內傢俱溼透,床板也積了雨水。
她找了塊乾爽的地,緩緩坐下去,出神地望著一地狼藉。
見到那段異聞的瞬間,她眼前便浮現出那年冬末大伯離山的背影。很奇怪,像是突然能想起一些事,想起那時候自己只有七歲,不知為何這段背影紮根血肉似的,忘也忘不掉。
恍恍惚惚,又想起些場景,她曾經和大伯住的深山,不再只有院落,整座山的輪廓都清晰了起來。
鐵絲又在體內攢動,帶走她的體力。
令狐蓁蓁躺了下去,突然間想起離開大荒的前一天,秦元曦說:上古有個叫盤的神,後來他死了。
他還說,盤神絲是非常厲害的神物,可以更改因果規則,有緣者才能得之。
她想得有些累,慢慢閉上眼睛,慢慢沉入夢鄉。
夢裡,秦元曦緊緊抱著她,正在給她說故事:惡人搶走了好人的寶貝,可惡人失去了記憶,與好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相互喜歡了,好人日日煎熬,能拖一日是一日。
他低聲問她:“小師姐是惡人的話,會願意主動還嗎?”
會。
如此才能不相欠。
令狐蓁蓁用袖子捲住腦袋,翻了個身,愉快的夢沒有來找她,她睡得安靜又疲倦。
第二卷花朝月夜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