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清風嚇得呼吸一緊,眸子倏然慌亂,明知是她故意相逼的招數,卻還是忍不住心頭緊張。
她說‘你說什麼我都信’,騙她的話,又如何能說。
對上那倔強的眼神,他動了動唇,好一會,別開眼,認命道,“……隨你怎麼想吧。”
隨你怎麼想……
隨你……
陡然落下的話音,讓奚玉棠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只聽咣噹一聲,劍落地,她倏然站了起來,不可置信地望向眼前人,“……你說什麼?”
越清風第一時間將她的劍踢了出去,心疼地摸出乾淨絲帕幫她止血。
奚玉棠撥開他的手,“真是他?”
他手一頓,沒有說話。
奚玉棠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不可能。”
似乎無法直視她那雙眸子裡溢位的震驚和痛楚,越清風移開了目光,輕嘆一聲,反正已經破了誓言,索性破罐破摔,“若不是他,我為何要讓你們見面?為何還要介紹你們相識?你覺得我是那種願意把別的男人主動介紹給你的人?”
奚玉棠徹底僵住,彷彿變成了一座無聲無息的雕塑。
久久沒有聽到她的回答,越清風疑惑地抬眸,頓時眼神一凝,迅速將她拉回身邊,出手點了她幾處大穴壓住幾欲暴走的真氣,接著緊張地拍她的臉,“棠棠,棠棠,換氣,快換氣!”
眼前人毫無反應。
越清風眉頭深皺,終於忍不住一掌拍在了她胸前。奚玉棠瞬間往後一倒,猛地吸了口氣,整個人緩過了神,痛苦地捂著胸口,大口地喘了兩下,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爆了出來。
越清風手足無措了片刻,急急抬手幫她順氣。再一次設身處地地感受了一把太初心法的危險與霸道,越清風不敢多說一個字,小心再小心,終於將她這口氣緩了過來。
好一會,她體內真氣被捋順,越清風心頭頓時湧上無盡的後怕——差一點她就要走火入魔了!
抬眸,措不及防地對上了眼前人溼潤的眼睛,感覺到手背一溼,他怔了怔,再次慌了手腳,“別哭,別哭……”
可眼前人的眼淚卻彷彿決了堤,大顆大顆往下落,止都止不住,偏偏她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就好像還沒回過神來一般。
相識多年,第一次見到奚玉棠的眼淚,越清風腦子裡一片空白,手忙腳亂了半天,不停地擦著眼淚,卻怎麼都擦不完,心一橫,將人抱在了懷裡,一下一下輕輕拍她的背,“別哭別哭,沒事的,別哭。”
可眼淚卻還是很快溼透了他胸前的衣襟。
好一會,越清風嘆了口氣,修長冰涼的手指輕輕撫上了她腦後的長髮,聲音幽幽,“師兄的腿和頭髮……我見到時也很震驚,可問他,他卻不說,也不讓我告訴你,打定了主意不認你。我不知該不該跟你說,怕你接受不了他這副樣子……可又不忍騙你。他近來才剛恢復到能出門的地步,知道你在江南,迫不及待想見你一面……”
趴在他懷裡,奚玉棠彷彿無知無覺,好一會都不見發出任何聲音。越清風心裡一慌,將她拉出來,藉著月光看去,只見她木偶一般空落落地望著虛空前方,眼淚大顆大顆掉,卻一點聲音都不出,猶如失了魂。
越清風怔愣地望著她,好一會才放輕了動作幫她拭去滿臉的淚,將人抱進懷裡,洩氣道,“算我求你了……哪怕哭,哭出聲來可好?別這樣嚇我。”
他的聲音幽幽低吟,彷彿從極遠的天邊傳來,奚玉棠動作緩慢地眨了眨眼睛,終於動了動腦袋,張口狠狠咬在了越清風肩上。
血腥味透過布料昂貴的白衫滲出,越清風咬牙沒有出聲,心裡卻終於一塊大石落下,輕拍她後背的手也終於放下,徹底沉默下來。
時間彷彿被漫長地拉成了一條無限直線,許久,奚玉棠才從他懷裡抬起頭,雙手胡亂擦了一把臉,目光直勾勾地望著眼前人。
“他不認我?”她聲音極啞。
越清風動了動唇,不知該答是或不是。
“就因為他白了頭髮,殘了腿,所以不認我?”
“……”
奚玉棠深吸了一口氣,“所以,他六年前去做了一件事,結果落得如今這幅模樣,重傷,無法動彈,近日才能完好出門,來見我,卻每一句話都在把我往外推,譏諷我,對我動怒,裝失憶,打定了主意不認我?”
越清風不知如何回答,只得繼續沉默。
換成是他,他也不願讓自己唯一的親人看到自己那副模樣,哪怕冷言冷語,也想要將痛苦自己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