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衣少女趴在棋盤之上,側頭望著庭院裡不斷飄落的雪,前面是撲面吹來的寒氣,後面是火盆噼啪燃燒的暖意,只覺得好像置身於空蕩的荒原之間,什麼也不願想,什麼也不願面對。
自從對面那個戴著面具的人說了那句話後,兩人就再無交談。
江千彤心裡有許多疑問,多得幾乎要撐爆她的腦海,可不知為何,她就是有一種直覺,覺得只要自己問,奚玉棠一定會說,可說出來的話,卻也許會令她無法承受。
所以她龜縮回了殼子裡,就這麼沉默地趴著,不想不聽不看,假裝自己只是來陪他看雪聊天下棋。
但她知道,奚玉棠說他活不久了,定是事實。
她也知道,玄天教和她們離雪宮之間維持了十幾年的平淡,也即將到頭了。
不想醒。
奚玉棠不是什麼沏茶高手,和越清風奚玉嵐混久了也不過是粗懂,此時正在親手泡茶。小而精緻的爐子上放著煮開的水,接著洗杯,落茶,沖泡,點茶,等香氣嫋嫋的一杯茶放在江千彤面前時,後者才慢吞吞地坐起身來,試著抿了一口,抬頭看一眼對面,後者雖淡定自若,眼神卻直勾勾出賣了她的緊張心情。
“……還算能入口。”江千彤撇嘴。
對面人頓時鬆了口氣。
轉頭看了一眼外面的雪,奚玉棠放下手邊茶具,忽然起身,腳尖一挑,將放置於江千彤身邊的長劍勾到手裡,整個人輕盈而下,落在了庭院中央。
“教你一套劍法如何?”她抬了抬下巴,對滿臉驚訝的少女笑道,“看好了。”
說著,二話不說抽劍而立,抬腕一轉,一套行雲流水的劍法便從她劍尖流瀉而出。
她動作輕盈,不失爽利,真氣遊走全身而又匯於掌心,繼而傳達到手中劍,姿態優雅舒展,步法隱含玄妙,一招一式卻殺機重重。這是一套適合女子用的劍法,能在最大限度上發揮出女子靈巧多變的優勢,也能儘量避免在力量和耐力方面的天然缺陷,端的是翩若驚鴻,飄逸輕靈。
這是殺人之劍。
隨著劍勢開始變得急促,滿地的雪霜像是被大風吹起,整個庭院飛花迷眼,梨落翩然。江千彤看直了眼,不知不覺便起身來到了院中,以手比劍,跟著奚玉棠的動作動起來。
起初動作生澀,隨後慢慢摸到了入門,之後越來越漸入佳境。兩人的動作逐漸開始重合,一動一劃皆相同,慢慢地,天地間只剩兩人整齊劃一的動作和漫天亂舞的飛雪,就連腳下劃出的軌跡都無比相似,彷彿兩幅相同的畫疊加鋪展一般。
終於,又一遍劍法舞完,兩人同時停了下來。江千彤氣喘吁吁地站在原地,臉頰緋紅,眼亮如星,而奚玉棠則氣息平穩,淡笑著將手中長劍扔給了她。
“可記住了?”
“嗯!”妹子用力點頭,興奮地看著她,“好厲害的劍法,你哪裡學來的?叫什麼名字?”
奚玉棠笑了笑,抬步回廳內,真氣激盪下,落於身上的雪盡數蒸乾。對面江千彤興沖沖地跟著她坐回原處,絕美的小臉上寫滿了求解答,看得人一陣好笑。
“此劍法名為飛霜明心劍,失傳已久,是一位已作古的女俠前輩多年前留下的。”奚玉棠重新開始泡茶,“我學會後就毀了秘籍,然放在我這裡也是浪費,你很適合,教於你也算不埋沒那位前輩的心血。”
“飛霜明心劍……”江千彤緩慢地咀嚼著這個名字,腦海裡迴響著劍訣的一招一式,越想越覺得妙不可言,頓時喜上眉梢,“好劍法!好名字!”
奚玉棠斂眸淺笑,泡茶的動作做過一遍後就變得流暢起來,很快便又為兩人置了兩杯清茶。
“你怎會學這樣的功法?”江妹子一掃先前陰霾的心情,小臉紅撲撲地,看著甚是喜人。
“我來者不拒。”奚玉棠放下茶盞,耐心地解答,“我所習功法特殊,需要各式各樣的其他功法來支撐,無論是內功心法還是外功刀法劍法,十八般武器都不挑,陰柔的、陽剛的都無所謂……所以也可以說,我什麼都會一點。”
“哇!”江千彤驚訝地睜大眼睛,“居然有這樣的功法?!”
奚玉棠笑,“若是你願意教我離雪宮的內功心法,我也是可以學的。”
“……不用學我的劍法嗎?”
“我會啊。”
“!!!”
震驚地看著對面人,想到自己從認識這人開始,就從未在劍法上贏過他半招,頓時撇嘴不語。但是很快,她便意識到了問題所在,慌忙問道,“不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