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的空氣是如此清冷,杜毅的心中陡然升起幾分寂寥。
一如前世一個人身處在逼仄沉悶的出租屋中,內心空空蕩蕩,不敢去想從前,也不敢去思索以後的寂寞情緒。
照理說,正在步步登高的新人生,遠比他剛重生時設想過的更豐滿美好,他不該有這樣的心情,可內心裡的孤寂,就是止不住地隨著雨點的滴答,在胸腔裡濺開無數水花。
莫名其妙的心情,不合時宜卻又難以平息,杜毅長呼了口氣,埋頭進睡枕中,躺屍般將四肢伸直。
是類似喜極而泣的盛極而衰?
還是物質層面上得到了滿足,但精神層面上並沒有?
亦或是,過度追求璀璨輝煌的未來,開始疲倦於一味奔跑的步伐?
杜毅在心中尋思著這種情緒的根源。
似乎每一個答案都有那麼點合情合理之處。
但,不管它們是不是正確答案,都對平復心情沒有絲毫幫助。
還是洗洗睡吧。
意識到這一點,杜毅暗自苦笑一聲,伸出手,摸索著拿過身邊的紙筆,放出席子外,然後又摸過手電筒,滑下按鈕,放在畫紙之上,再反手將毛毯拉過頭,把自己像屍體般蓋起來。
雨聲愈發得喧囂,磅礴的雨水,彷彿隨時會沖垮牆面,席捲進屋子中,將人吞沒、解體,屍骨無存。
比拍死了一隻又來一隻的蚊子還惹人煩躁,苦悶地撓了撓頭,心煩意亂地翻了個身,左耳貼到了席子上,杜毅忽然聽到了一個漸趨接近的“噠噠”聲。
聽出是皮鞋鞋跟落在水泥地板上引發的聲響,猜測估計是夏小麥和徐璐中的一個在下床上廁所,杜毅睜開眼睛,將毛毯拉開一條細縫,瞥向臥室。
旋即,杜毅看到夏小麥踩著她的圓頭小皮鞋,從臥室中走出,輕手輕腳地走到了他睡的席子前,緩緩蹲下身。
緊接著,杜毅看到,夏小麥伸出手,一點點掀開他身上的毛毯。
也不知道夏小麥要幹什麼,杜毅本想嚇夏小麥一嚇。
但大半夜的,萬一夏小麥來個驚叫,嚇慘了徐璐和周圍的鄰居可不好,杜毅柔聲道:“幹嘛,想我了啊?”
剛不久前聽到杜毅走到臥室裡開啟書桌櫃子拿東西的聲音,夏小麥覺得杜毅應該是沒睡著,但悄無聲息的杜毅突然出聲,還是把夏小麥嚇了一跳。
提著毛毯的手一滯,身軀一個驚顫,要不是杜毅眼疾手快伸手拉了一把,蹲著身子的夏小麥,險些被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左手被杜毅拉著,右手撐地穩住身子,感受到從杜毅掌心傳來的熱度,臉頰陡然發燙起來的夏小麥,蜷了蜷手,羞澀地輕聲道:“……嗯……睡不著。”
“那進來陪我一起睡吧。”
看夏小麥的樣子就是準備投懷送抱,正好睡不著覺,杜毅掀開毛毯,示意夏小麥進席子。
沒料到一向排斥和她過分親近的杜毅,居然會這麼主動地讓她陪他一起睡,心臟頓時如屋外瘋狂敲打著萬物的雨點般狂奔亂跳,夏小麥稍一遲疑,踢掉了腳上的小皮鞋,側身鑽進毛毯中。
毛毯裡很暖,杜毅整個人很燙,突然間手足無措,夏小麥拘謹地縮成一團。
杜毅可不是未經世事的處子,他大大方方地伸手攬過夏小麥有些僵硬的身子,在夏小麥的額頭上輕輕一吻。
讓杜毅奇怪的是,夏小麥沒有像平時那樣熱切地回應他。
他只感覺到,夏小麥顫抖得猶如廚房間裡,被急躁的雨點,拍打得嗚嗚作響的玻璃窗。
按照夏小麥一貫以來的表現,杜毅覺得夏小麥不應該有現在這樣的反應。
但以夏小麥十五歲的年齡,第一次和異性共處一個被窩,會有這樣的反應,倒也不奇怪。
右手拂過夏小麥的劉海,順勢輕撫上夏小麥滾燙的臉頰,杜毅凝視著面上散發出月光般皎潔的夏小麥,柔聲安撫道:“別怕,我不會吃了你的。”
杜毅的聲音很柔和很溫暖,似一陣暖風,撫平心底的所有褶皺蜷縮,夏小麥顫抖著的身子,倏忽安穩平和。
其實夏小麥也不知道鑽進毛毯裡的那一瞬間,為什麼就這麼緊張。
明明她早就有把一切都獻給杜毅的思想準備,而杜毅早有奪走她一切的機會,但並沒有做出過任何逾越之舉。
可她就是緊張了,說不清道不明的。
“你吃了我也不怕。”
收縮的內心陡然放鬆,將臉頰埋入杜毅胸口,伸手將杜毅抱緊,夏小麥心中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