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現在不是,他已沒有那樣的自信。
陽光太過燦爛,他反而覺得心底發慌。
不會出什麼事吧?千萬不能出事。
但,聽說,這裡原本就是屬於某某幫派的轄區。
顫抖的手摸出電話,像是按錯了幾個鍵,他居然連爆粗口。連續重撥了幾次,電話仍然不通。
關機?還是沒訊號?
他急得滿頭都是汗。
一眼瞥見隔壁的車行,那年輕的老闆已躲在玻璃櫥窗後面觀察了他好久,但,他管不了了,管不了那麼多。
他衝進車行。
奔去拿工具的時候幾乎被一個廢棄的輪子絆倒,終於拿起工具,返回身,卻被車行老闆迎面攔住。
“借用一下。”他沉著臉,繞過曾超繼續往外走。
“你撬開了那扇門也沒用。”幾分幸災樂禍的聲音。
賀意隨已經走到門口,背對著他,聽到這話震動了一下,猛地回過頭來,銳利的眸子瞪著他,“你說什麼?”
曾超聳聳肩,將廢輪胎揀起來拋到牆角,拍了拍手,才譏諷道:“敲了這麼久的門都沒人回應,你以為那裡面還有人嗎?”
賀意隨脊背驟冷。他衝到曾超面前大聲吼道:“她去哪裡了?你知道的,是不是?她去哪裡了?”
不祥的預感越來越明顯,他只是,不肯承認而已。
小米在他面前,太過樂觀,以至於在這麼長的一段時間裡,他幾乎已經忘記。他忘記了,她初來此地的時候,發生過多麼驚險的事情。
他忘記了,她一個女孩子,是怎樣躲避四個大男人的追擊。
這些,她都不說,所以,他全忘記。
他忘了問一問,她的來歷,甚至,從來不管,她有些什麼不能回首的過去。
他曾經以為,這是他對她的寬容,而其實,是殘忍。
他對她,忽略已久。
激動的表情慢慢變得僵硬,混亂的頭腦被強逼著——冷靜下來。
這一次,無法坐視不理。
無法再任由自己的心,混沌下去。
他要找到她,要見她,要告訴她,他曾經有多麼混蛋!他希望,她能夠原諒他。是的,該被原諒的那個人是他,一直都是他。
這遲來的醒悟如雷電擊中他的心。
最珍貴的,總要在失去之後才驀然發現。
“她回家了。”
“什麼?”
“就是回自己家了嘛,昨天晚上的飛機。”
賀意隨愣了下。
“她一個人走的?”
“對。”
“沒人逼著?”
“沒有。”
“沒說什麼?”
“不知道,沒跟我說。”
“什麼時候回來?”
“不清楚。”
“她老家在哪裡?”
“不知道。”
“……”
賀意隨頓時僵在那裡。有些洩氣,有些無奈,有些擔心,更有些惱怒。突然發現,自己對她一無所知;突然發現,她對自己或許毫無留戀。
是氣她?還是氣著自己?
分不清。
但,此刻,好想好想把她擁進懷裡。
不需要任何解釋,沒有所謂的原諒道歉,他只想,看著她的笑顏,聽著她的聲音,然後,他的心才不會如此空虛,茫無著落。
黯然垂下肩膀,將手裡拿著的工具放回置物箱,走過曾超身邊的時候,居然還很有禮貌地道了聲謝。
然後,才失魂落魄地走出車行。
他身後,曾超抱著手臂,微微笑了。
這傢伙不錯。
小米丫頭很有眼光。
“小米喔,她好像沒有來上學耶。”
“樂小米?我還正在找她呢?不來也不先打聲招呼,這臨時讓我去哪裡找人替她?”
“樂小米?她今天沒來嗎?我不知道噯。”
“……”
一夜之間,似乎所有關於樂小米的話題,都已擱淺,再問不出任何端倪。
真是漫長的一天一夜哪。
賀意隨疲憊地推開家門,熟悉的景物一寸一寸在眼前浮現,可此刻,看在眼裡,竟覺陌生。
什麼才是再熟悉不過的東西?
每天看在眼裡,記在心裡,這還不夠,遠遠不夠。
就好像小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