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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清河縣的縣大老爺(二)
待得雲收雨歇,陳演抱著她休息半會,也不讓她下床,讓她裹住被子坐著。他下床取了熱茶和熱切糕,與齊粟娘一道分吃。
陳演把手中方出籠的切糕吹涼,讓齊粟娘在他手上慢慢吃著。齊粟娘一臉豔紅,窩在他懷裡,咬了一口切糕,笑著道:“陳大哥,壩上那工程要一個會算學的才行,你若是分不了身,我替你去。”
陳演一愣,齊粟娘把手中溫熱茶水送到他嘴邊,他喝了兩口茶,猶豫道:“壩上盡是水手,皆是男子,並無一個女人……”
齊粟娘連咬了兩口切糕,“我又不去人多的地方摻合。若是不急,就讓連大當家清了場,我再去……”看得陳演低頭沉吟,也不知怎的,便有些後悔開了口,不自禁便要解釋,“陳大哥,我只是想去看看工程,不是想在外頭……”話一出口,便覺得蠢笨無比。
陳演愕然抬頭,失笑道:“且不說你平日如何,只憑你待我的情份,我難道要疑心你?”看著齊粟娘,柔聲道:“非是僅為了這些。”說罷,下床到外間浼了面巾,將齊粟娘抱在懷中,替她擦去嘴上的糕末,“漕幫水手因無恆產,最是好勇鬥狠,多有外省作奸犯科的強盜、水賊、私鹽販子藏匿其中。清河幫眾不過百餘人,漕船不過半綱,上交江蘇總幫的歲入便有五萬多兩。連震雲陰狠狡詐,又是江蘇幫主的一手提拔上來的親信,將來保不定如何。李四勤水上陸上的功夫俱是江蘇幫裡數一數二的人物,人命也不用說了。這幾年來與安徽、兩湖等幫在漕上械鬥爭道,向未有敗跡,又一心跟著連震雲,我不想你和他們牽涉過深。”低頭吻了吻齊粟娘,“王大叔和我說過,你當初折了手,不就是和李四勤斗的?好在他向來不和女人較真,否則哪有這般便宜的事。”
齊粟娘呆了呆,“陳大哥,上回我在雲典史府裡已經和他們說開了,李四勤並沒有記仇……”
陳演笑嘆道:“你是女人,他自然不會記仇,但他們都是明明白白撈偏門兒的,別看李四勤憨厚,該算計的時候算得清清楚楚,我怕你心軟吃虧。”頓了頓,“這些倒也罷了,我只擔心去了壩上,你日後……”摸著齊粟孃的頭,欲言又止。
齊粟娘聽得陳演開先的擔憂,伏在陳演懷中,半晌沒得言語,便又沒在意他後來的話。陳演吻著她的發頂,“你若是想去壩上走走,我就讓王捕頭陪你去,只是這事兒,還是算了。”齊粟娘靜默一會,輕輕點了點頭,突地抬頭笑道:“陳大哥,皇上真是聖明,居然瞧出來你除了河道,還能理民政,捨得讓你棄了河道,來做知縣。若是我,半點都捨不得,哪裡又會知道你算計的時候也是這般清清楚楚。”
陳演哈哈大笑,到得最後卻嘆道:“不過是因為關心則亂,做這一縣主官,平日裡雖是盡力而為,心裡想的卻是合則留不合則去,反是旁觀者清。若是治河,便如先生所說,一葉障目不見其他。”低頭抱緊了齊粟娘,“為了你少辛苦些,這輩子只做主官,或也罷了……”
齊粟娘聽得此話,心中一顫,待得兩人相擁而眠,陳演睡去,她卻無法入眠。她側起抬身,看著陳演的面龐,去年在高家堰曬出的黑膚雖是褪去許多,面板仍是粗糙。齊粟娘喃喃低語:“你放心,你若是想治河,我自然跟著你,只是要讓你平平安安有個結果方好。”低頭在陳演唇上一吻,“便是我,也不想把那世所有一切都忘卻……”
打第二日起,齊粟娘尋著機會便在陳演耳邊央求,只說壩上的工程要緊,耽誤不得,想去幫襯一把。陳演向來捨不得逆她的意,被她纏了幾日,已是抵不住,到得初五清早開衙前,又被她拉住央求。
陳演看著齊粟娘,苦笑道:“我不讓你去,只是擔心你日後為這事兒受委屈……”見得齊粟娘微帶黯然的臉色,終是嘆了口氣,把她抱入懷中,“罷了,衙門裡的事多,我不能陪你,這裡沒有親眷,你也不愛應酬,平日都是獨個兒待著,只當替你尋個樂子罷。我是清河一縣之主;只要不出清河;我總能護得住你……”說罷,親了親齊粟娘,拿起官帽走了出去,到了門口突又轉頭,笑道:“粟娘,中午我要吃炒年糕。”。
齊粟娘聽得陳演點頭已滿心歡喜,正琢磨他話裡的意思,忽聽得陳演說話,卟哧一聲笑了出來,嗔道:“天還沒亮透呢,方用了早飯,就惦記著午飯了。”嘴裡說著,腳下已向灶間而去,陳演哈哈一笑,雙手將官帽戴上,“等我回來吃飯。”大步走出了中門。
齊粟娘將年糕在水中泡好,微一思量,悄悄出了中門,只聽得草堂上開了早衙,縣丞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