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自言自語道,“姑娘這麼思念老爺,既然老爺給姑娘寫了信,那姑娘還等什麼呢?要是我啊,我肯定迫不及待就看了,只可惜,我識字不多……”
那怎麼能一樣呢?
顧櫻晃了晃神。
若她沒有重生,她對父親只會有傻乎乎的期盼,可現在她已然重生,便知道父親對她和弟弟的忽視不是一時半會兒,而是整整七八年的光景。
她心中恨他,怨他。
直到她被扔在破廟,聽到他通敵賣國,被害死在沙場的訊息,她才悲痛不已。
顧櫻嘴角微抿,心中浮起一陣苦澀,緩緩將信封開啟。
展開信紙,第一句赫然是父親那熟悉的筆跡。
“阿櫻!爹爹的親閨女!小沒良心的!”
她撲哧一笑。
不知怎的,便想到父親還在東平伯府時那咋咋呼呼的性子。
那時,她年紀還小,時常有恃無恐的被父親抱在懷裡,別的小姑娘自小便被教導身為女子要循規蹈矩。
只有她父親抱著她旁若無人的在庭院裡轉圈圈,讓她騎在他肩膀上看熱鬧的舞獅子,還興高采烈的把她拋舉在半空中,又穩穩當當的接住她。
孃親總是笑盈盈的在一旁看著,囑咐他們小心點兒。
父親在外面再勇猛剛烈,在孃親面前卻跟個麵糰似的,十分好拿捏。
那個在沙場上以一敵百的大男人,對著孃親和她總是溫聲細語,“灼灼,你看我剛剛和阿櫻玩兒得好不好?我是不是個好爹爹?”
“你以前總說我不會當爹爹,現在我們有了孩子,我是不是照顧得好好的?”
“灼灼,你挑男人的眼光真是沒得說,全汴京的女人都羨慕你得很。”
“待阿櫻長大了,我便教她武功怎麼樣?”
“我們的女兒,可不能學那些文縐縐的大家閨秀,等她學完了我的顧家棍法,以後要是有人敢欺負她,她就能自己打回去了。”
孃親問他,“她自己能打人,要你這爹爹何用呢?”
父親便道,“我負責替她擦屁股不就好了!”
孃親便笑,“顧伯清!在孩子面前,怎麼還這麼粗魯!”
父親臉都快笑爛了,把她放下來,橫抱著孃親要進屋。
小小的她站在房門前,偶爾會聽見父親欺負孃親的聲音,孃親哭,她也嚇得嗷嗷的哭,父親便會氣不打一處來的從屋內走出來,抱著她哄她,豎起四根手指,跟她再三保證,他絕對沒有欺負孃親,就算欺負那也是為了給她要個弟弟。
顧櫻目光一陣恍惚,她經常做夢夢見幼年時的場景,在破廟裡被折磨的那段歲月,這份記憶是她生命裡為數不多的溫暖。
直到,孃親去世……
父親眼裡的光才逐漸消失殆盡。
顧櫻鼻尖一酸,不再回憶,繼續往下看去。
越看,眉頭皺得越緊。
胭脂探頭探腦的勾著脖子,“夫人,老爺信中都寫了些什麼?”
顧櫻快速將書信看完,厚厚三頁紙,寫盡了父親這些年的心酸。
他想她和弟弟,想回家探望,可在父親口中,她和弟弟恨他,不願讓他回來。
他擔心兒女牴觸,又怕回來觸景生情,所以這才幾年沒敢回汴京。
她繃著小臉,沉聲道,“父親在信中說,他每年每個月都會往家中寄信寄錢,可他卻從未收到過我的信!還以為我和弟弟責怪他,想跟他斷絕關係!”
胭脂一聽,愣住了,“可老夫人不是時常將老爺的信念給夫人你聽麼?老爺在信中都說是邊關公務繁忙,沒空回京。”
這就是更讓顧櫻生氣的地方。
“她在騙我!”
她怒不可遏,“她騙我!!!”
“可是老夫人為什麼會這麼做啊?”胭脂越想越不解。
夫人也是老夫人嫡親的孫女兒,和大姑娘三姑娘四姑娘一樣,難道就因著老爺沒在老夫人跟前伺候,老夫人便這般厚此薄彼?
即便是老夫人再偏心大房,那她何至於偷龍轉鳳,在別人父女之間挑撥離間呢?
東平伯府的榮耀都是老爺在邊關掙出來的,沒有老爺,哪有現在的東平伯府?
老夫人這麼做,到底能得到什麼好處?
胭脂也跟著生出一陣火氣,“老夫人這是瘋了麼?老爺可是她親生的兒子!”
顧櫻止不住冷笑,小手緊緊攥著那三頁紙,指節用力得泛白,“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