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天大亮,米缸挪動,靠在米缸邊張著嘴大睡的劉副尉毫無提防,向後仰去,摔了個朝天。
“哎呦……你,你好歹敲兩下啊。”劉副尉扶著腰,對著露頭之人重拍一掌。
“不,不,不好了!”張副尉大喘著氣,撐著胳膊,人還未鑽出,話便先出。
劉副尉扶著他的胳膊,將他拉了出來,急追問:“咋,快說!”
張副尉撫著心口:“兩個訊息,一個是將軍遞出來的,府衙的獄卒託他三姨家的七侄兒,找的你四姐夫家……”
劉副尉聽得著急:“別拉關係,到底遞了什麼!”
張副尉自身側水缸舀了瓢水,嘩嘩大口飲下,一抹嘴,緩了緩道:“就一句話,一切都好。”
“這訊息保真?”劉副尉簡直難以置信。
張副尉點點頭:“第二個是線人探得的,他清晨混成送菜的進去了,路過聽採買的人之間閒聊說,這幾日每日多購一支老山參來,說是要給新進的犯人吊著命用。還說……還說,上頭吩咐不許給那人上藥,傷口就這麼爛著,參湯吊一口氣,不死就行。”
劉副尉心下大駭:“爛著?吊一口氣兒?是說……將軍?那六兒呢?不是說,一切都好!到底哪句真的,哪句假的?”
張副尉這才緩過勁兒來,沉穩道:“你今日怎的如六兒一般榆木腦袋了,這還不好猜嗎,定然是因著有一口氣在,他們目的也絕非是要將軍的命,更與六兒無關,才遞了句一切都好,要我們安心。將六兒也抓進去,不過是明裡調查嘉平郡主死因,暗裡針對將軍的障眼法罷了。”
張副尉向後一靠,將手搭在膝頭,胸膛沉下,大嘆一口:“線人還說,府衙今日一兵未出,看上頭意思也未有搜捕計劃,擺明了是想將事兒按在將軍頭上,最好的情況也是至少按在將軍頭上幾天。”
“是呂茶。”她一腳踹開柴門,望著怔忪二人,道:“別這樣看著我啊,我又非有意偷聽,實在是晨起餓了來尋摸些東西吃。”
劉副尉顧不得糾結這些:“呂茶……究竟是什麼人啊姑娘。”
“呂茶……”她臉色冷得像冰,眸中晦暗不清,“嘉平郡主的男寵,李焉識的替身,我的救命恩人,也是誣陷我的惡人,一個藏在暗處,靠著恩寵卑劣苟活的小人。以及……李焉識的仇家。”
劉副尉心道:這人標籤兒夠長的啊。
張副尉正經道:“看來,唯有找到此人,才能洗脫將軍的罪責。”
劉副尉摸著下巴,一合計:“你方才才說,府衙一兵未出,說明他們就是不想找到此人,可將軍府上下皆被看死了不得外出,即便你真找到了呂茶,如何帶去?說你違反禁令私自外出,來打他們的臉?”
“我去。”她脫口而出,言語間極是冷靜。
劉副尉嚇壞了,起身連連擺手:“你也一樣得守禁令。更何況,將軍那句一切都好,不就是怕你犯傻?”
“那究竟是我犯傻的下場慘,還是他被誣陷殺郡主的下場慘,孰輕孰重,劉副尉你想明白了便不會阻止我。”
劉副尉又怎會不知,仰靠在米缸上,極是無奈:“可是現在並無呂茶的下落,難道真要動用龍臺令?”
張副尉這回反倒是搖了搖頭,並不贊成她的想法:“將軍說一切都好,便是要我們切勿輕舉妄動,興許他自有打算?”
“龍臺令是什麼?”她只是追問道。
劉副尉欲言又止,望了望張副尉,交換過眼神,才開了口:“是大周最隱秘的情報機構,這些年一直暗地握在將軍手裡,替皇帝辦事。自然了,府上的事兒龍臺令也沒少出力,只是將軍前些日子不叫私用了。”
她心下一驚,這倒是從未聽李焉識提及過:“為何?”
劉副尉心中暗罵一句:一個兩個的都問俺為何,俺哪兒知道啊!
她細細思來,拍了板:“他不叫私用定有他的道理,可這道理若比他的命重要,我是不信的。該用便用,還請二位大哥速速聯絡。若真遺後患,我梁驚雪一人承擔。”
張副尉正色道:“你這說的哪裡的話,你是將軍未來的夫人不假,我們也還是將軍多年的兄弟,該喚一聲弟妹,怎能叫你一人承擔?”
劉副尉拉住一本正經的張副尉,搶話道:“若後果只是將軍生氣,那你還是替我們攔著點兒,他不敢跟你生氣。”
陡然被這樣正兒八經地提及,她有些不大習慣,拿了灶臺上的剩饅頭,抱了一拳,紅著臉逃了。
張副尉也拿了個饅頭,啃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