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上李淺還是好命的,齊曦瀾沒有當真賴在這兒過夜,他不過坐了兩三個時辰,酉時剛至,天空便起了變化。
太陽最先從左上方慢慢隱去一邊,象月缺一樣漸漸由圓變成月牙,然後天漸漸變暗,有點風,氣溫也下降了,很涼快。
突然,天變黑了,很象午夜子時的天空,微微的涼風,沉沉的夜色,美麗,壯觀,奇特,讓人驚訝不已。不見的太陽附近,還有兩顆閃亮的星星,只是鬼才知道這是什麼星。
只一瞬間,隱去的太陽的右下角又出現一條細細的弧線,然後慢慢變寬,如月牙,天空也漸漸變的明亮。然後,太陽又漸漸復圓,變成火爐,氣溫再次升高,恢復日食前的狀態。
齊曦瀾搖頭晃腦地嘆息,“奇哉,妙哉,壯觀也。”
李淺也被這難得一見的奇景驚呆了,站在院子裡看了半天。武成思告訴她,用墨汁塗在紙上,拿著擋在眼前,可見奇景。她照著試了一下,竟是頗見奇效。
晚膳是和齊曦炎一起吃的,他忙完朝事,就派人來傳召。至於齊曦瀾,早在這之前就被她趕走了。
初始,他是不肯走的,揚言要在這裡陪她一晚上,形影不離。
李淺無奈之下,只好把自己的宮女送給他,說可以和他的兄弟握個手,他才勉為其難的接受走了。嘴裡還頗不滿意地嘟囔著:“本王府裡有的是女人,稀罕你這個。”
對此,李淺只說了一個字,“滾——”
已經好些時日沒和齊曦炎一起坐下來吃頓飯了,昨晚那次不算,那根本不叫吃飯。而今天,兩人難得坐在一起,竟覺心情很好。只可惜和齊曦瀾吃了個不少,這會兒也沒什麼胃口。
齊曦炎今天似乎很高興,一直不停給她佈菜,還笑著說等把最近的事處理清了,帶她好好去遊山玩水。
李淺舉著菜磨牙,也咽不下去。輕笑道:“皇上舍得放棄你那些政務要務了?”
“這兩年一直不安穩,尤其是皇叔作亂,倒讓朕想通了一點,那就是國家大事即使每天做,國家也不一定安定,就這樣過一輩子,若是哪天到閻王爺那兒報到,恐怕也得被些大鬼小鬼笑死。”
這實在不像從他嘴裡說出的話,難道是突然想通了,覺得享福更好些?
不覺他會是個昏君的材料,就權當他是一時的腦袋抽筋吧。
可若能跟他一起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她道:“好,除了上山,別的地方都行。”
齊曦炎笑,“朕也恨死山了。”
說起山李淺便想起那些死屍,然後想起那一直未歸的小夏子。
她問他可尋到小夏子的下落,卻見他輕描淡寫道:“你何必為個奴才這麼擔憂,若是沒死,他自會回來的。”
都好幾天了,要是能回來早回來了。她輕嘆,“小夏子也罷了,小路子呢?他又去哪兒了?”
畢竟是和她相識多年的人,總不能說不見就不見了。這兩日她一直想問的,因著被西魯王的事拖著,才拖到現在。
齊曦炎道:“以後你不用再想他了。”
只一句話李淺便明白了,小路子想必是做過什麼對不起他的事。在御前伺候的人,若頂不住誘惑,確實是不能再用了。而那一日皇上令他回宮,他的結局便已確定。
說不難過是假的,畢竟是和她一起同住過一屋的太監。想當年他們四個太監幾乎是同時進宮,同吃同住相處了許久,到現在一個病死,兩個被殺,剩下的只有她一個。
齊曦炎可怕她會難過,所以才瞞了下來。他可能會擔心她,但絕不會為了她不殺小路子。也是她沒把人教好,控制了他對她的真心,卻沒控制住他對財富的**。
在他寢宮裡待了兩個時辰,其間他半句也沒提過楚天歌進過宮的事。
李淺只能裝作不知,心中微覺苦澀,她現在已沒有權利過問有關他的任何事。
從寢宮裡出來,天色已晚。
她的心情出奇的差,因為陰謀,這座皇宮總讓人有種窒息感。西魯王是無孔不入的,冀皇后為他辦過事,小路子也被收買了。這裡面還不知道有多少汙垢未清。
吩咐秀姑帶著宮女先行回去,她沿著宮道慢慢地走著,也不願回昭陽殿,只想讓涼風吹散她的壞心情。但是老天爺很不給面子,竟連一點風也不肯給她。
日食過後的夜晚,月亮出奇的明亮,天空如被洗過,似乎天際也比平日高了許多。
不經意地,走到內宮與外宮相連的地方,接著突然看到月光下站著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