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的其他企業人士之間,確屬罕見。一段時期後,他們改變了效忠的物件,跟個人的事業形成浮士德式更密切的關係,成功變得越來越重要,他們之間的隔閡變得越來越深,執迷不悟使其中幾位衝向絕望的深淵,細微的妒意使朋友變成敵人,驕傲打亂了才氣。為了成功,他們抄捷徑,這種做法給了我一個新指標,得以瞭解為什麼人可以這麼聰明,卻創造出愚蠢之至的組織。
在統治上一個大時代的人當中,他們是人中龍鳳;他們的世代在人口數目和希望方面,絲毫不亞於現在掌握美國政經權力的嬰兒潮世代。他們是精明、英勇的美國空軍軍官,是後勤英雄,設計出掌控競爭力量的新方法,想出克敵制勝的數學模式,協助美軍打贏了第二次世界大戰。沙場英雄用生命作戰,十傑的革命性新方法是印出來的圖表,他們可以交運飛機、部隊和緊急食糧,用來擊潰敵人。對他們來說,每一個問題都有一個數字作為答案,不是踏破敵人灘頭堡的激烈壯懷,不是神秘的靈光閃現。他們認為,如果他們戰後一起出擊,他們可以替企業完成他們為盟軍所做到的事,為當時和現在一樣有問題的汽車工業,引進控制和科學管理技術,汽車工業已然有成為美國工業動力的態勢,十傑遠遠地就看得出這種潛力。亨利·福特二世在1945年把他們全數聘用,事後證明這是他做過的最佳交易之一。十傑把福特公司從低迷不振中拯救出來,協助公司振翅高飛。
十傑年輕,沒有經驗,十分天真,沉迷於理想。即使是精明的人才,突然間出人頭地,理當在完成任務後,退隱到歷史中。但是這十個人決心改變世界,這種使命感最後拆散了他們的友誼,驅使其中一位自殺;最後迫使身為他們後輩的我們,陷入過去二十年使我們瀕臨經濟毀滅的企業制度和儀式。美國經濟的苦苦掙扎,我們對數字始終不渝的信仰,我們對公司力量等同公司規模的堅持,窮本溯源,都可以追溯到他們的理念。
十傑把福特公司和美國所有工業拉進現代世界,可是這樣也有著很可怕的影響。他們信仰數字,結果留給我們為了提升效率而犧牲敏感回應的制度;戰後一整個世代的理性人變成了數字的奴隸,學到從每一個零件和每一種產品裡,壓榨出成本來。同時建立起規模龐大的白領幕僚,把權威和決策集權到中央;為了降低成本和獲取控制的效益,我們犧牲了所有產品品質和顧客滿意的觀念,我們也忘記了個人的主動精神。
他們的觀點也創造了一種崇拜管理和數字、本質傲慢而自大的教派。十傑對自己的能力具有最高的信心,美中不足的是,這種信心不是來自真正的市場知識或產品經驗,而是來自使他們和其他專業經理人近乎神明的實證資料體系。最後,這種體系教導經理人信任數字,不相信人。
不過有一段時間裡,他們的理念運作得很完美,美國企業需要紀律、秩序和控制,他們提供了管理成長和建立企業帝國的模式。傳統的歷史說,摩根和亨利·福特之流的企業家,創造了讓美國享有世界最高生活水準的企業。這種歷史是半對半錯的,摩根、福特之流固然光榮,卻不正常。戰後新一代的專業經理人在美國興起,他們具有駕馭野馬,驅策龐大、複雜企業克服無數挑戰的意念,使世界各國對美國機構又敬又怕,十傑只是第一批這種新工業精英。
我一面報道、一面撰寫這本書的五年期間,利斯變成了十傑最好和最壞兩者間的燃點,兩種極端在他的性格里交會。
十傑當中,利斯最像彗星,他原本可以像麥克納馬拉或桑頓一樣,成為美國曆史中的關鍵人物。麥克納馬拉後來到華盛頓,在兩位美國總統之下,擔任國防部長;桑頓替美國兩位最著名的資本家亨利·福特二世和霍華德·休斯服務,結果自己也成了有名的資本家。利斯應該有和他們不相上下的成就,他使法國福特汽車公司起死回生,胸前彆著法國政府頒授的勳章,以真正英雄的身份凱旋。
利斯信心十足,替福特公司勾勒了一個策略性的計劃,要正面對抗比較大、比較強、難以取勝的對手通用汽車公司,他說服自己,認定可以靠著製造比較大、比較美、比較好的汽車,做出真正“美國人夢想的機器”,贏得這場對抗。他夢想創造出“車輪上的賈利·庫柏,胸口有毛的汽車”,這個原型變成了1957年的水星大道巡弋(TurnpikeCruiser)。他全心全意投入這種汽車的創造上,除了徹底的成功之外,他完全沒有預期還會發生其他事情。等到這部汽車慘敗,他為福特公司設計對抗通用公司的大計劃隨之盡去,他無法從中復原,失敗使他失去熱愛的工作,也摧毀了他。辛辛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