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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6部分

時竟無言以對。

黯然一嘆,不理會他言語之中的嘲諷,“當時。。。。。。”

“當時是怎樣的情形?跟我說說吧。”

“說說?”沈括冷然笑道。“有什麼可說的?”

“你現在就去河北路,現在就是去黃河邊!”

“想看什麼樣的情形,就有什麼樣的情形!”

逼前一步,“你是想看濁濤千里!?還是想看民賤如狗!?是想看賣兒賣女!?還是想看餓殍遍地!?”

“還是想看。。。。。。”

“那些所謂豪族是如何草菅人命?如何不屑把你的革新之志扔進黃河,再目送著它隨滔天洪流淹沒大宋的!?”

“沈存中!”唐奕猛然一聲咆哮。“你冷靜點!”

“我冷靜不了!”

沈括毫不退讓,再逼前一步,抬手一指,正是北方。

“他們!”

“他們當時就站在堤岸上!”

“他們當時就站在堤岸上,眼睜睜地看著潰堤,卻不許家中的佃農上前一步!”

。。。。。。

說到這裡,沈括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量,眼中血絲密佈,緩緩地癱在地上。

“一百人。。。。。。”

“當時若是給我一百人堵上最後一處缺口。。。。。。。”

“就不會有這場天災!!”

“。。。。。。”

唐奕蹲下身子,扶著沈括的肩膀。

“沈存中,你看著我!”

“我不看!”沈括甩開唐奕,望過來的眼神盡是輕蔑。

“本以為唐子浩與那些士大夫不同!本以為你回來會還災民一個公道!本以為。。。。。。”

“你會結束這天下興亡百姓皆苦的狗屁世道!”

“可惜。。。。。。”

“你和他們一樣,一入局,想的先是自己和輸贏,卻從未考慮過那些為淪為棋子的百姓是何苦難。”

。。。。。。

唐奕無聲地看著,默默地聽著,可是心中遠沒有表面那麼平靜。

此時此刻,當沈括開始質疑他的時候,唐奕有那麼一剎那的恍惚。

他造就了現在的沈括,一個與原本歷史截然不同的沈存中,一個拋去個人趣味,無比純粹的技術宅。

這與後世躲在自己的世界裡,一心做學問的那些人很像,除了心之所好,就只剩下最基本的善惡觀,沒有官場的嘈雜,更沒有黨同伐異的爾虞我詐。

這樣的人入不了官場,這樣的人很傻,近乎不可理喻。

可是,正是這樣的沈括咆哮出來的一通“傻話”,卻有如一柄千斤重錘,直接砸在了唐奕的心裡。

傻嗎?

傻!

幼稚嗎?

幼稚!

可是,那不就是曾經的唐瘋子嗎!?

若不是傻,若不是幼稚,若不是那份純粹,何來這十年的風風雨雨?何來今日之苦惱!?又何來趙禎與癲王之裂隙?

自己曾經也是一個傻子,一個純粹的人。

只是,若沒有沈括的質疑和提醒,唐奕自己都沒意識到,他真的變了。

當看到黃河氾濫,各州災苦的時候,他第一個想到的是“回來的不是時候”;第二個想到的是,王介甫的新法會給自己的革新帶來哪些弊病。然後才是那數十州縣的百姓,然後。。。。。。

然後他甚至要拖上一拖,先達到所謂的目的再行它事。

從前那個唐奕會這樣嗎?

從前那個唐奕會第一時間去挽救人命,而不是“很成熟的”先考慮大局。

不知不覺間,唐瘋子想搗毀的那個弊朝已經把唐瘋子同化,他已經不再是初到大宋手握千年智慧的旁觀者,而是同樣心機算盡、利益為先的局中人!!

。。。。。。

回過神來,平靜地看著沈括,誠然吐出兩個字:

“謝謝!”

說完,猛的起身,大步向院外走去。

“謝。。。。。。謝我什麼?”

唐奕沒頭沒腦的一句,反倒把沈括弄懵了。

唐奕停了一停,微微偏頭,露出半邊決然篤定的面容。

“沈存中。。。。。。”

“人心難測,千古朝堂如是,不是你我就能左右的了。”

“不過,我能保證,我還是我。即使變過,但赤子之心卻從未換掉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