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他?!
瓣兒嚇得挪開兩步,忙轉過頭,裝作看牆上的題詩,眼角卻偷看著穆柱,心怦怦亂跳。
“那應該是董公子題的——”穆柱忽然道,“出事那天才題的,董公子以前替我寫過一封家信,他的筆跡我認得。”
“哦?董謙?”
瓣兒慌忙回眼,牆上那些字她根本沒在看,這時才留意到,上面題了首詞《卜運算元》:
紅豆枕邊藏,夢作相思樹。竹馬橋邊憶舊遊,雲斷青梅路。
明月遠天涯,總照離別苦。你若情深似海心,我亦金不負。
第六章 厭
險韻詩成,扶頭酒醒,別是閒滋味。——李清照
姚禾和瓣兒、池了了離了範樓,在附近找了家茶坊。
他們坐到最角落一張桌上,瓣兒和姚禾面對面,池了了坐在側手。
“先說好,茶錢我來付。”瓣兒說。
姚禾聽了,想爭,但看瓣兒說得認真,知道爭也白爭,反倒會拂了她的好意,便只笑了笑,心想就先讓她一次,後面再爭不遲。
池了了卻說道:“這事是我請你來幫忙,怎麼能讓你破費?”
瓣兒笑著道:“既然我接了這件案子,它就是我的事了。你賺錢本來就不容易,為這事又要耽擱不少。你我姐妹之間,不必爭這點小事。古人肥馬輕裘,與朋友共,敝之而無憾,何況這點小錢?你若連這個都要和我計較,那咱們就各走各的,也不必再查這個案子了。”
池了了忙道:“你和我不一樣,哪裡來的錢呢?”
“我雖在家裡,可也沒閒著,平日又沒什麼花銷。你放心吧,我都已安排好了——”瓣兒說著將手邊一直提著的小包袱放到桌上,開啟包布,裡面一個紅梅紋樣的漆木盒,她揭開盒蓋,從裡面取出一個錦袋,沉甸甸的,她又解開袋口,露出四錠銀子,“今早,我剛賣了四幅繡作,得的這些銀子,專用來查這個案子,應該足夠了。咱們三個在這裡說好了,以後再不許為錢爭執,齊心協力找出真兇,才是正事。”
池了了笑了笑,卻說不出話,眼中有些暖溼。姚禾心想,她奔走風塵,恐怕很少遇到像瓣兒這般熱誠相待的人。再看瓣兒,她重新包好銀子,而後握住池了了的手,暖暖笑著。這樣一副小小嬌軀內,竟藏著俠士襟懷,姚禾心中大為讚歎激賞。
他自幼看父親擺弄屍體、研視傷口、勘查兇狀,習以為常;稍年長一些後,父親出去驗屍,都要帶著他;過了幾年,他已輕車熟路,自然而然繼承父業,做了仵作。
原本他和其他孩童一樣,也愛跑跳,坐不住,但因時常研習那些常人懼怕之物,同齡之人都有些避他,漸漸地,連朋友都沒了。長到現在,也早已慣於獨處,除了應差驗屍,回到家中,也經常找些貓狗鼠兔屍體,在家裡觀察記錄。此外,除了讀讀書,再無他好。人們笑他是一堆死屍中的一具活屍。他聽了,只是笑一笑,並不以為意。
那天,聽到敲門聲,他放下手中的一具兔子屍體,出去開門,見到了瓣兒。
當時天近黃昏,瓣兒一身潔白淺綠,笑吟吟的,如同一朵鮮茉莉,讓他眼前一新,心裡一動。
等攀談過後,他更是心儀無比,這樣一個女孩家,竟要自己去查兇案,而且話語如鈴,心思如杼,他想,世上恐怕再沒有比這更賞心悅目的女子了。
他生來就註定是仵作,就像自己的名字,是父母所給,從來沒覺得好或不好。但那天茶坊別後,他生平第一次對自己這身份有了自卑之心。他只是一個仵作,而瓣兒則是堂堂皇室宗族貴胄,雖然瓣兒言談中毫無自高之意,但門第就是門第。
不過,他隨即便笑著搖搖頭,瓣兒姑娘只是找你幫忙查案子而已,她或許只是一時興起,興頭過去,便再無相見之理。就算她是真心要查,這案子也遲早會查完。完後,她自她,你自你,你又何必生出非分之想,徒增煩惱?
想明白後,他也就釋然了。能和瓣兒多見兩次,已是意外福分,那就好好惜這福,珍這時吧。
店家衝點好三盞茶,轉身才走,瓣兒就說:“咱們來說正事,我以為,穆柱可能是兇手。”
“穆柱?”姚禾正偷偷瞧著瓣兒小巧的鼻翼,心裡正在遐想,她的俏皮天真全在這小鼻頭上。聽到瓣兒說話,才忙回過神,“哦?說來聽聽?”
瓣兒望著他們兩個,臉上不再玩笑:“這兇案有三處不怕,其一,選在酒樓行兇,卻不怕那裡人多眼雜;其二,進出那個房間,不怕人起疑;其三,進去行兇,不怕人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