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
“對不起了,長官,我們……不願意……和你們……”
“對不起……”
那士兵帶著愧疚死去了,在他面前,站著同樣愧疚的我。一種痛楚的虛弱讓我禁不住眩暈,唯有單膝跪在地上,用劍支撐住我的身體。
“您受傷了,長官!”一個士兵跑到我面前驚慌地大聲說。
我制止了他。背後的傷口大概看上去血肉模糊很嚇人,但那並不是很嚴重。我甚至已經可以感覺到傷口正在慢慢癒合,一絲絲麻癢爬過我的神經末梢,讓我覺得心情壓抑。
不,不是傷痕讓我壓抑,而是那士兵的言語。沒有人願意向自己的親人揮劍,即便是我們面前這些抵死相搏的對手。他們穿著和我們相同的服色,使用著和我們相同的武器。他們與我們同樣勇敢同樣忠誠,同樣具有一個人應該具有的熱忱和友情。
雷利的死並不是他們的過錯,可以說,和他們一點關係也沒有。他們和我們同樣是陰謀的受害者,甚至比我們還不幸:起碼,我們有選擇反抗、奪回榮譽的機會,而他們則將永遠地被知情者唾罵,揹負著出賣親人的罪名悔恨地度過一生。
他們在為別人的罪孽承擔責任。
可是,我們沒有選擇。為了我們的生命和名譽,我們必須向這些和我們擁有同一塊鄉土、同一道血脈的人們痛下殺手。
還有什麼能比這樣的戰鬥更讓人厭惡。
對著那具屍體,我覺得有些反胃。那原本是當我還只是個新兵的時候才有的、招人恥笑的反應。我的身體在透過這種方式表達著我心底的極端反感,隨之而來的,是淡淡的憂傷。在某一個時刻,我甚至想放棄,放棄這場搏殺,聽從恩裡克的安排,去到某個不為人知的所在,像我所希望的那樣,安靜而愉快地度過我還有悠長歲月的下半生。
但是我不能,仇恨讓我堅持,責任讓我堅強。
又一隊守軍衝上城牆,試圖奪回他們已經被佔領了的崗位。
他們的臉上帶著矛盾和畏懼,一如那死在我面前計程車兵。
沒有選擇,是嗎?他們沒有,我們,也沒有。
我緊了緊手中的劍柄,站起身來,大踏步迎上前去,去面對憂傷的命運。那是我的命運,同樣也是他們的。我放棄了對眼前敵手的仇恨,將自己的生命完全交付給自己戰鬥的本能。我發誓,如果有人這這個時候殺了我,殺了我的朋友,殺了我的親人,我不恨他,真的。
因為我也在幹同樣的事。
來吧,這場註定沒有好結局的憂傷的戰鬥,我已經準備好了。
血在飄,帶著冷卻的熱情……
第十一卷:血仇 第九十二章 軍人的執著
當城門伴隨著沉重的嘆息聲開啟,再沒有什麼可以阻止蜂擁而入的大隊士兵,銀盾城堡的守軍在我們的強大迫力之下節節敗退。經過徒勞無功的反擊之後,他們退出了北側城牆,然後退出了城堡中央的軍營,退出了儲存戰備物資的倉庫,退出了訓練的操場。現在,城堡的南牆就在他們背後,他們已經退無可退。
正當我以為我們能夠一鼓作氣拿下這座城堡作為我們暫時歇腳的據點時,城堡的守將,米洛中校,終於拿出了他為人稱道的軍人素質,在最後崩潰的邊緣止住了完敗的頹勢。
首先是一陣箭雨從高大堅固的城牆上潑灑下來,射住了入侵者前進的步伐,解救了不斷潰退中的友軍。這些原本就打算用來射殺我們的有力武器終於對著正確的敵人派上了它們的用場——雖然它們射擊的方向和預計的正相反。
“防禦佇列,盾牌手上前,兩列長槍陣型!”城頭上,一個堅強的聲音劃破夜空,驚醒了迷惘中的戰士。在大批弓箭的掩護下,原本已經失去佇列的敗軍重新整理好隊形。他們的精神依舊疲憊,他們的心情依舊沮喪,但如果有人帶領,有人對他們發號施令,他們依然還是群讓人必須重視的對手。
接著,我們遇到了這場戰鬥中真正讓我們畏懼的東西。
城牆上的守軍將原本用於守禦的戰爭工具掉轉了方向,力量強勁的弩炮向著城牆內的血肉之軀彈奏起帶著讓人心悸的死亡絃音,由特殊材質製成的金屬弩弦在冬夜寂靜的空氣中嗡嗡做響,恍如亡者之界永恆的守護神在將死者耳邊輕聲低語。
粗大的弩箭帶著無可抗拒的力量射向人體,它們在落地之前,往往已經穿透了三、四個人的身軀。一篷篷巨大的血霧伴隨著生命逝去時發出的慘叫聲炸開在人們面前,彷彿冬夜的牆角邊盛開的一叢色彩斑斕灼目的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