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桑塔對我的態度很糟糕,這個倔強的退伍軍人一直把我當成趨炎附勢的勢利小人,每次看見瑪利安和我在一起時都要對我冷嘲熱諷。如果不是桑塔夫人的勸說,他絕不會允許自己的女兒和“投降溫斯頓人的軟骨頭”呆在一起。我和瑪利安相戀的事並沒有讓她的家人知道,否則的話,我相信這個脾氣暴躁的長者非要和我決鬥不可。
“是啊,爸爸他……”一說起父親,瑪利安也煩惱地皺起了眉頭,不過沒多久就重新舒展開了心情,“不過好在爸爸總是聽媽媽的話的,媽媽很心疼我,只要我們去求她幫忙,一定可以說服爸爸。”
桑塔夫人?我沉默地嘆了口氣:這個年輕的女孩太不瞭解自己的母親了。
桑塔夫人似乎是個極普通的家庭主婦,但我總覺得她非常不一般。最明顯的例子就是:我從來也沒有見過一個脾氣暴躁的退伍老兵會對自己的妻子那麼尊重,有時甚至是有些忌憚。在通常情況下,這些人在家酗酒鬧事毆打老婆和孩子的情況到是經常發生。與老桑塔不同,這個坦然端莊的尊貴女性從不把自己的心事流露在外面,但她一旦認定了什麼,就會比她正直剛強的丈夫還要難以說服。她無疑是這個家庭中地位最高的人,對於家庭中的一切都有著絕對的領導權。
遺憾的是,儘管每當麵包店老闆對我做出鄙薄的表示時桑塔夫人總是勸阻他並向我道歉,但從她的目光裡,我依然能夠讀出輕蔑的意味。
“好了,我們不去想這些煩心事了。聽說今天交易所來了幾批新的商人,不知是哪個商會的,他們帶來了許多新鮮的小擺設,我們去看看吧!”說著,瑪利安拉著我的胳膊急衝衝向前跑去,她無憂無慮的笑容簡直讓人羨慕。
瑪利安口中的“交易所”並不是某個地方,而是一個地區。
最早,這裡確實只是一個大型的交易所,遠來的商人帶著貨物和金錢來到這裡,透過交易所與本地商人進行交易。這些買賣多半都是大宗的生意,其中牽涉到的金額或許是普通人一輩子連想都不敢想的。
後來,可能是貪圖交通的便利,本地的商人們在交易所的附近建起了一個又一個店鋪,專門販賣類似服裝、首飾、皮草、工具、武器和一些奢侈品,把這裡變得日益繁華起來。日子久了,裡德城的人們就逐漸把這交易所附近的商業區域簡稱為交易所。不僅是在裡德,在其他規模比較大的城市中,交易所的周圍多半都會有這樣一條繁華的街道。我的商人朋友休恩十分陶醉於這種嘈雜叫賣的氛圍,他這一生最大的願望之一,就是在這樣的地方建一座大大的房子,把所有的商人都請到這間房子裡來租用他的櫃檯販賣他們的貨物,這樣一來,商人們就不必擔心因為天氣的緣故而無法開張,而其他的人也都不必為了多挑選幾樣貨色而走許多家商鋪。
休恩曾經給他這個偉大的創意取過許多的名字:百貨商場、大賣場、購物中心、超級市場,等等等等。每當他拉住別人談起這個夢想時,他都激動得幾乎要流下淚來。
這是個很好的主意!我現在尤其這樣認為。
我們已經穿過了整整四個街區,進出了不下四十個售賣服裝、首飾和一些精巧的小玩意的店鋪。我的雙手提滿了裝著各色衣料和服飾的包裹,現在我覺得它們重得能壓垮一匹駱駝。
這場瘋狂的採購源於一頂帽子。
“傑夫,這頂帽子好看嗎?”瑪利安抓過一頂帶沿的軟帽問我。
我實在無法分辨這頂帽子和貨架上其他的帽子有什麼區別,但作為一個熱戀中的傻瓜,我盲目的讚歎聲立刻脫口而出:“好極了,它配你正合適,我從來也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帽子。”
於是,我以十四個銅子的代價將這頂帽子當作禮物送給了瑪利安。
如果我知道這頂帽子會帶來多大的麻煩,那我寧願把它煮一煮吃了。
“……傑夫,這頂帽子很好看,可是它的顏色太鮮豔了,我沒有能和它相配的裙子……”在得到帽子之後,瑪利安忽然想起了什麼,拉著我的胳膊可憐兮兮地對我說。
還能怎麼樣呢?看著瑪利安期盼的面孔和夢幻般純真的目光,我覺得倘若沒有一身合適的裙子讓她高興,就簡直在犯罪。
於是,我們開始了漫長而又艱苦的旅程。在配齊了裙子之後,我們又買了能夠與之搭配的腰帶,接著是鞋子,接著是襪子,還有那閃著微弱光芒的、廉價但卻可愛的礦石首飾,瑪利安甚至還從像座山一樣高聳的貨堆裡花了幾乎一頓正餐的時間扒出了兩個看起來沒有任何差別的紅色軟包,並且用了更長的時間去比較,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