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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透了。

幾番回絕無效之後,她放棄推拒,任長孫晉跟個痛快,反正這夾山又不屬於她一人,把他當作不認識的路人就好。

“這種郊野之地也敢單獨而行,沒看過比你更帶種的女子。”

咬唇吞下心底突然膨脹的不快,她腳下更快,受不了他的碎語,也是想擺脫他老是貶抑自己的言辭。

“你忘了曾有人在此無端被殺害的事?哪天換你曝屍原野,瞧你喜姨——”

“夠了!”她停下腳步,忿忿轉身。“我就是不像你認識的那些名門閨秀安分,我就是愛野在外頭,我這樣犯著你了嗎?你幹麼處處針對我、還咒我死?我那麼礙著你大少爺的眼,你還跟來做什麼?”

莫名其妙的男人!害她耳根不清靜,連心也不安寧,氣死她了!

“有我陪伴是你的榮幸,氣什麼?”輕勾嘴角,他伸手撥掉驟然飄落她頭頂的竹葉,英挺的眉宇染上了笑意。

逗了老半天,她大小姐終於開金口理人了,不枉他一直跟在她身旁,還講了那麼多激人的廢話。

夾帶著一絲親暱的細心舉動惹得她雙頰嫣然,容雲有些不自在地別開臉,硬聲道:“少往自個兒臉上貼金,我上輩子肯定燒壞了香才認識你。”邁開步伐,她深深吸著滿林竹香,努力驅趕臉上的熱氣。

真……真是討厭的男人!一下損她為樂,一下又待她溫柔,他到底想怎樣?害她都不曉得該拿什麼面目來應付他了。

“彼此彼此。”他朗笑,健步追上那道嬌小的背影。“我沒拿你跟那些閨秀相比,別隨便扭曲我的話。”她自有她的獨特,沒必要跟那些淑女爭長短。

這麼說……他是真心掛慮她獨行的安危才硬跟過來?

“你愛野在外頭當然不會犯到我,那又與我無關,但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該多愛惜自己,別出意外讓親人傷心。”她不顧惜他的擔憂,總該為家人著想吧?

緊接而來的詳盡澄清凍住了她唇畔的竊喜,也壓平了她才剛紛亂的心緒。她抿唇,冷冷道:“你果然變成娘兒們了。”

而後,隨他如何出言或挑釁或關切,她都不予理會,冰著一張嬌容,看也不看他。

她到底在胡思亂想什麼?她能對他期望什麼?希望他關心自己?她已經淪落到那種地步了?啊……真氣人!

她才不要像城裡那幫富貴千金,一得知他回來就鎮日蜂湧至“麟盛行”,硬跟楚楚串門子又死巴著他不放,她才沒那麼窩囊又不要臉!

兩人行至山腰,她戛然止步,凝眸望盡這片幽翠竹海,眼神若有所思。

“我等會兒要跟先人說話,你別吵。”

先人?

長孫晉面露詫異,但見她滿臉謹慎,只好乖乖閉嘴。

解決了身旁最大的麻煩,容雲稍微放鬆了心中緊張,安心讓他隨自己深入竹林,當她尋到了那塊已被草藤掩沒的石碑,她終於卸下心中的凝重,露出欣慰的淺笑。

捲起袖子,她上前清理茂密草藤,長孫晉見狀也過來幫忙。

她抬眸,看他專注於掃墓的嚴肅表情,心間泛現暖流。

儘管鎮日與他唇槍舌劍,他也不曾對自己說過半句好話,可她明瞭他待她……其實並不壞,每當她有需要時,他總是願意出力相助。

仔細一想,若他是存心欺負她,根本沒必要搶去雷亮。因此她相信,他是真心眷顧自己的名聲。

林間靜謐無聲,只有夏風吹動滿山竹叢的沙沙恬音,竹香隨風拂來,輕柔地包圍兩人,為他們摒開外頭的繁華喧鬧,將他們困在這小小的天地間。

打理乾淨後,她舉袖輕拭鬢旁薄汗,朱唇掀起了滿意的笑。

在她雙手合十,閉目虔誠之際,長孫晉不忘研究眼前並未雕上一字的灰白石碑。既是先人,又何以如此草率,僅立無名墓碑?

他鎖緊了眉峰,只覺此舉甚是鬼祟,彷佛墓中先人見不了光似的。

“先人是湯爺爺。”默禱完畢,她望進他不解的黑眸。“我從前有個姨兒是鳳陽人,她是湯爺爺的親戚,我小時候到鳳陽去玩,常蒙湯爺爺的照顧。”

“鳳陽的湯家……”眯起眸,他沉吟須臾,猜問:“是東甌王湯和?”

容雲一怔。“你知道他?”

“當今唯一能得善終的開國功臣,誰不知道?”他漫開笑容。“這是東甌王的衣冠塚?”他記得湯和的墓地在曹山,也聽聞朱元璋為他所建的墓穴氣派非凡,絕不似眼前的簡陋。

“善終”二字狠狠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