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熱氣的夜風中,連蟲鳴聲都漸漸沉寂下去。
只有崇文門外通惠河畔,一列張燈結綵的沿河小樓中,仍歌舞喧囂,酒意正酣。
這是京城最有名的風月場所,人稱“小秦淮”,戲院勾欄、花樓酒館遍佈於此。
京中無論是文人雅士,還是江湖豪客,抑或千金貴公子,若說沒去過“小秦淮”,那比說沒拜過菩薩更讓人難以相信。
如今其中最負盛名的,莫過於千金樓。
而今夜,千金樓的許多客人都失望而歸,因為鼎享盛名的花魁離月姑娘,已被人給包了。
包下離月的正是衛國公世子汪昱,此時正一身棗紅團花錦繡直裰,立在包廂門口,笑意宴宴。
眼看著醉得踉蹌的宋珩被離月扶進房間,仍不忘好生囑咐道:“好好伺候王爺!”
這是宋珩和汪昱第三次結伴來千金樓,前兩次都是宋珩做東,這次則換成汪昱,特意將離月姑娘包了整夜,贈予宋珩玩樂。
汪昱見清漆花門隔扇關上,才哼著剛才席間一曲《夜靜鑾鈴》往樓下走去。
一名花妓忙扭著腰肢過來攙扶,手剛碰上汪昱衣袖,只聽“啪”一聲,臉上火辣辣一疼,竟是捱了個耳光。
她捂著半邊臉,委屈地看了看汪昱:“世子爺!”
汪昱仍帶著笑,眼神比她還媚:“想伺候我?”
那花妓噤聲垂淚不敢言語。
哪知汪昱往前走去,和煦的聲音傳來:“那帶回府吧!”
那花妓本以為冒犯了他,會挨訓斥,沒想到忽大悲轉大喜,咬著帕子愣住。
待反應過來,忙提著裙角追了上去。
千金樓上,離月姑娘的花房。
待進了房間,宋珩徑直往前兩步跌躺在床上,發出“撲通”一聲響。
披一襲水雲輕紗的離月屏退婢女,匆匆來到窗前,見到窗框上的記號,便合上花窗,再放下翠湖色錦繡團花擋簾。
從裡間屏風後閃出兩個身影,穿過落地罩來到榻前。
“爺!”兩人單膝跪地。
剛剛還躺在床上的宋珩,不知何時已坐得筆直,盤著腿,雙目炯炯地看著兩人,哪裡還有半分醉酒的模樣。
“起來坐下說。外面都走乾淨了嗎?”後面這句話問的是離月。
離月臉上的風塵媚意消失不見,神色端莊,容顏絕豔,明麗不可方物,一把嗓子更是如沉水勾人:
“都走了,還帶走了影兒。”
宋珩雋秀的臉上浮現一絲詫異,隨即道:“也好,小心保持聯絡。”
然後轉向槿姝:“你這麼著急見我,是為何事?”
離月送來茶湯置於案上,再默默退到一旁。
槿姝沒想到爺會先問自己,想到爺定是將姑娘放在第一位的,心頭不由一暖。
“姑娘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