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竊竊私語起來,只因聖旨裡提及的“銀樓計策”,不止一個人望向佟雅萱的目光裡暗含忌憚和戒備,更有一些人心裡已生出了淡淡的殺機。
佟雅萱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些殺機的由來,心裡苦笑不已,她確實算計著要從皇帝手裡撈一個公主的稱號。但,眼下,公主的稱號確實到手了,可她竭力想要隱瞞的事情卻也被皇帝有意無意的公諸於眾了。
若說之前,佟雅萱還頗為感謝皇帝待她的一片恩情的話。那麼,經由此事,她卻不得不再思慮一番皇帝之前做出來的一系列舉動,然後才突兀地發現自己從頭到尾都在皇帝的算計裡。
這樣的念頭剛剛浮現於腦海,就讓她臉上一直維持的恭敬神情也有瞬間的停頓,不過,很快,她就再次收斂了心神——不管怎麼說,她即將遠嫁越國,往後可謂是徹底逃離了皇帝的算計,而且,因為她所嫁之人是越國攝政王,故很多時候,皇帝還不得不為她“做主”……
這,從另一方面來說,相當於“便宜行事”?
這般一想,佟雅萱又釋然了,縱然她穿越再重生,有著三世的記憶,但,不論是穿越前,還是穿越重生後,她都不擅長揣摩人心,心裡的那些想法又如何能瞞得過站在高峰的一國之君?!
從另一方面來想,也許皇帝早就將太子蕭瑾瑜和二皇子蕭逸軒倆人的爭鬥瞧在了眼裡,更甚至還曾在後面推波助瀾一番……
短短時間裡,佟雅萱就已思慮萬千。
此時,她的臉上繼續維持著一派恭敬感恩的神情,起身從桂公公手裡接過聖旨,又一一地朝太后、皇帝和皇后等人行禮再次叩謝。
正因如此,微微垂眸的佟雅萱錯過了太后、皇帝和皇后三人看向她時一閃而逝的欣慰目光。
而也是到了很久以後,佟雅萱才想明白皇帝今日將她推出來的用意——其一,因著最近二皇子蕭逸軒的言行舉止有所不當,故皇帝已打算徹底放棄已失了磨刀石功能的二皇子,藉著佟雅萱提出來的種種計策而為太子蕭瑾瑜增加籌碼。其二,以此舉告訴世人,佟雅萱是一個真正才華橫溢的奇女子,外界的傳聞僅僅只是一些心生嫉妒的小人弄出來的,若越國不懂得珍惜佟雅萱,那麼,大梁皇宮的大門永遠為佟雅萱敞開,隨時歡迎佟雅萱回國。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如今還是回到宗廟現場來,其實,皇帝很想再為佟雅萱擬一道賜婚聖旨,只是,佟雅萱要嫁的人是越國攝政王,就身份來說,不論是大梁皇帝,還是越國的小皇帝,倆人誰擬這道婚旨都不太恰當。
不過,若皇帝是那麼容易就放棄的人的話,也就不能得到佟候爺等狡黠如狐的人忠心的追隨和敬仰愛慕了。就如眼下,皇帝就親自取出了一道祝福的聖旨,交到了桂公公手裡,而佟雅萱嘴角微抽地再次下跪。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越國攝政王與靜雅郡主兩情相悅,緣定三生,有天成之姻緣。朕知此良緣,特頒旨祝福,以代天做美,令越國攝政王林清越與靜雅郡主佟雅萱今日完婚,圓當世之佳話,欽此!”
這道旨意出乎於佟雅萱意料之外,不過,因為有了這道聖旨,她遠嫁越國的底氣也就越足。
佟雅萱眨了眨眼,突然頑皮地笑道:“靜雅謝過皇帝舅舅。”
“你這小丫頭……”皇帝笑著搖了搖頭,因著長公主是他的嫡姐,故,他一直頗為關注佟雅萱。奈何前十五年裡,不論他的表情再溫和,佟雅萱依然不敢抬頭和他說話,更不用說像眼下這般當著眾多皇親國戚的面調皮了。
不過,這樣的佟雅萱,倒是難得地令他生出一種普通百姓的舅舅和外侄女相處的平淡中暗含關切的感覺來。事實上,對於他來說,這樣的感覺並不壞。
太后和皇后兩人也對望一眼,紛紛笑了,看向佟雅萱的眼眸裡有著不再掩飾的溫和慈祥。
長公主和佟候爺兩人見狀,那顆不知何時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終於砰的一聲落回了原地,對望的目光裡不僅有慶幸,更多的卻是激動和興奮,以及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喜悅,以及這般優秀的女兒即將遠嫁他鄉的遺憾和失落。
這一幕,瞧在那些皇親國戚眼裡,更是令他們議論紛紛,看向佟雅萱的目光裡不僅有打量、思慮,也有著嘆息,更有著戒備和警惕,而看向長公主和佟候爺倆人的目光就只有羨慕嫉妒恨了,這樣優秀的女兒,為何不是他們家的,否則,今日有這樣一場天大造化的就是他們家了!
無需刻意抬頭四望,不知何時就越發敏銳的第六感都告訴了佟雅萱,其實皇族裡也有真正的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