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行路要端詳。
這是要求部隊在行軍宿營時不要侵犯了百姓的利益。曾國藩要求部隊紮營都住自己的帳篷,不要進佔城市的店鋪,不要進駐鄉間的村莊。不要高聲喧譁,不要推開擋道的路人。扯菜喝茶都要付錢,更不能強迫百姓來搞搬運。
對於拉夫這一條,曾國藩特別叮囑軍士們切不可為。他說,你把別人家的男人拉走了,一家人都會哭哭啼啼,母親哭兒子,妻子哭丈夫,眼淚都會哭幹。而地保也會趁機從中敲詐錢財,把任務分派到各團和各都,有人派人,無人派錢,沒錢就把騾馬和豬都牽走,鬧得雞犬不寧。曾國藩誇張地說,這樣一鬧,連水塘的魚也會嚇死幾條。
第三號令要嚴明。
最後這一條,是要求軍士們遵守與百姓有關的紀律。他禁止軍士隨便出營,因為出營就會學壞,就會為害百姓。軍士無事出營,不是訛詐錢財,就是調戲婦女,或者邀集流氓地痞去喝酒。喝醉了碰到百姓就打,遇到店家就發火。百姓出了血吃了虧,還不敢聲張,又怕軍爺不高興,趕緊拿錢去賠罪。
為了百姓能夠安寧,曾國藩要求湘軍軍士服從號令。陸軍不許出營,水師不許上岸。在家做良民,從軍當好兵。他說,不搶不淫,是官軍與賊匪的根本區別。如果官軍也淫搶,就跟賊匪沒有兩樣。這種醜名聲傳了出去,百姓會心酸,上級會皺眉。上司不發軍餉,百姓不賣米鹽,湘軍的日子就過不下去了。愛民的軍隊大家都喜歡,擾民的軍隊人人都討厭。軍民如一家,不可欺負他。
日日熟唱《愛民歌》,天和地和又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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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8年冬天,湘軍陣營裡又發生了一件歷史性的大事。安徽廬州人李鴻章加盟湘軍,為湘軍今後的發展和延續,埋下了一個重要的伏筆。
李鴻章一生中最為慶幸的一件事情,也許就是他在1845年初次會試落榜後,便以“年家子”的身份,投帖拜在湖南大儒曾國藩的門下,學習經世之學,奠定了一生事業和思想的基礎。
1858年,咸豐八年(17)
曾國藩當時身患肺病,居住在北京城南報國寺,與經學家劉傳瑩等人談經論道。報國寺又名慈仁寺,曾是明末清初思想家顧炎武的棲居所。面對內憂外患,強烈的參與意識使曾國藩步亭林以自喻。他在桐城派姚鼐所提義理、辭章、考據三條傳統的治學標準外,旗幟鮮明地增加了一條“經濟”,也就是提倡經世致用之學。
李鴻章與曾國藩朝夕相處,講求義理之學,還受命按新的治學宗旨,編校《經史百家雜鈔》,所以曾國藩一再稱其“才可大用”,並把他和門下同時中進士的郭嵩燾、陳鼐和帥遠鐸等人一起,稱為“丁未四君子”。
太平天國運動興起以後,曾國藩在家鄉奉旨辦團練,李鴻章也於1853年跟隨呂賢基回鄉辦團練。曾國藩將自己編練湘軍的心得,諄諄函告李鴻章,對這位弟子寄予殷切的期望。
1857年,安徽巡撫福濟奏報李鴻章丁憂,為父親守制,李鴻章結束了為時五年的團練軍事活動。
李鴻章在本年攜帶家眷逃到南昌後,寓居其兄李翰章處。冬天,他本人投奔曾國藩設在建昌的湘軍大營,充當幕僚。
這一年,李鴻章三十五歲,處於生命力最旺盛的時期。
時值李續賓三河戰敗之後,湘軍急需補充人才。曾國藩對於李鴻章入營襄助,是非常歡迎的。但他深知這個安徽弟子自恃才高,年輕氣盛,鋒芒畢露,遇事沉不住氣,真要獨當一面,需要經過一番磨礪。
於是,他平時儘量讓李鴻章參與湘軍核心機密的討論,將其與胡林翼和李續宜等大員同等看待。當時,湘軍幕府中有不少能言善辯之士,如李元度等,曾國藩經常有意無意讓他們與李鴻章爭口舌之長,以挫其銳氣。至於曾國藩本人,更是身體力行,以自己的表率來影響李鴻章。
李鴻章愛睡懶覺,曾國藩每日清晨必等幕僚到齊後才肯用餐,便逼著李鴻章起早床。李鴻章好講虛誇大言,譁眾取寵,曾國藩多次正言告誡:待人惟一個“誠”字。
每當遇到困難挫折,曾國藩大談“挺經”。
曾國藩如此苦心孤詣,李鴻章的思想、性格乃至生活習慣,都在潛移默化。他自己說,他追隨過許多老師,但沒有一位老師能像這個老頭子如此善於教誨,隨時隨地,針對每一件事,都有所指示。他還說,從前輔佐過一些大帥,茫然不知方向,到了曾國藩這裡,猶如得到了指南針,獲益匪淺。
曾國藩這個預言家,對李鴻章給予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