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眸子很明亮,很清醒。
他並非存心到此地買醉,也並非故意來自尋死路,qi書網…奇書他的的確確是為了殺人而來的。
他的腰間有刀。
這把刀並不好看。
不好看就是難看,這是一把很難看的刀。
刃柄鏽跡斑斑,刀鞘更是殘舊得有如乞丐背上的包袱。
他能殺人嗎?
這把刀是什麼刀?
觀雪庭中,錦袍人瞧著方殺。
氣氛是沉實的,有如一道千斤巨閘壓在這廳院之內。
錦袍人突然道:“剛才我的說話,你都已明白?”
方殺道:“我明白”。
錦袍人道:“你現在還有多少分把握,可以擊敗對手?”
方殺連想都不想就回答:“七分。”
他沒有因主人的一番說話而改變自己的看法。
他仍然還有七分的把握,可以擊敗對手。
錦袍人的目光閃動,忽然說出了一個字:“好!”
方殺畢竟還是方殺。
他的意志堅強,絕不會受別人的說話而動搖。
但是這一點,就已值得錦袍人說出一個“好”字。
方殺的確有七分握。
而且,他並沒有輕視對手,更沒有“未勝先驕”的毛病。
“未勝先驕”這種毛病可不小,這四個字是足以擊倒世同上任何一個堅強的強人。
方殺出去了。
當他離開了觀雪庭的時候,錦袍人又再回到案前坐下,目光凝注在那份宗卷之上。
他突然喃喃道:“齊清流若留不住郎如鐵,方殺就有險……”
說到這裡,他喝了一口茶。
茶很濃,但已冰冷如雪。
今天的天氣甚冷。
冷得要命。
溫暖的天氣,要等到何日才再降臨人間呢?
常言有道:“酒乃穿腸毒藥!”
但此刻看來,酒非但不是毒藥,而且還變成了治病的良方。
滿臉病容的人又再喝第二壇酒。
這一罈酒也足足裝滿十斤,他也和先前一樣,輕輕鬆鬆的就把它全部灌進腸胃裡。
喝了二十斤酒之後,他整個人變了。
他的目光本來毫不明亮,呆滯而深沉,他的臉色蒼白,幾乎完全沒有血色。
但現在。他的目光比刀還更鋒利,他的臉色也變得紅紅潤潤,簡直就是紅光滿面。
他的背不再佝僂,他的手也更穩定。
他已變成了另一個人?連咳嗽聲也已停止。
當他喝第二壇酒的時候,方殺已站在他的面前不足十尺。
“好酒量。”方殺盯著他的臉。
“酒能醫病,尤其是風溼。”
“你患的是風溼?”
“不是風溼,但卻比風溼更風溼。”
方殺的目光更冷:“何謂‘比風溼更風溼’?這種詞句我不懂。”
“你不必懂。”
“也許的確不必懂。”方殺緩緩道:“我只需知道兩件事便已足夠。”
“請說。”
方殺道:“第一件事,就是昔年大戰點蒼山的霍十三刀,正站在我的對面。”
“第二件事呢?”
方殺沉默了半晌,才一字宇韻說道:“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除此之外,已別無選擇?”
“有!”方殺冷冷說道:“除非你把自己的雙手都砍了下來,我就放你一條生路。”
“可以”那人淡淡道:“但霍某也有一個條件,除非你先把自己閹掉。”
這兩人就像是兩根針。
兩根針都同樣尖銳,同樣要命。
現在針鋒已相對,原本暖烘烘的雪梅樓忽然冷了。
冷得要命。
這個騎騾而來,喝了二十斤雪城一晶香的人,竟然就是霍十三刀。
一日之內,連殺點芒派道士一百三十九人的霍十三刀!
(三)
霍十三刀並沒有十三把刀,他只有一把。
從他十三歲開始練刀,一直到現在,他都只有一把刀,而且都是那一把。
這把刀已陪伴了他大半生。
他是刀客。
無論你認為他是個冷血狂徒也好,瘋子也好,他是個刀客。
一個痴於刀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