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過立卓芳禮的心,經此一事也定然打消了。
不過卓芳純乃是卓芳禮的胞兄,兩兄弟自生母梁氏去後,長年和沈氏母子爭鬥,彼此扶持,多年同仇敵愾下來,早就消弭了這點兒嫉妒之心,卓芳禮是非常贊成立卓芳純的。
敏平侯沒說什麼,繼續問卓芳涯,卓芳涯自是不忿:“孩兒覺得大哥說的對,大哥膝下只有一個庶子,至今無孫,二郎現下成婚都多少年了?後院裡妾室也納了好幾個,連個女兒也無,若立了大哥,將來爵位又傳給誰?”
卓芳禮對敏平侯愧疚、對卓芳純愧疚,對這個五弟,那是怎麼欺負都是一點不愧疚的,因為現在敏平侯所提的人是卓芳純,卓芳純自己不便多說,卓芳禮遂淡淡的道:“五弟說的彷彿自己膝下有兒有孫一樣。”
卓芳涯一噎,隨即道:“花氏已有男胎。”
“那也不過是一個庶子,且還未落地,更不要提長成。”卓芳禮冷冷的道,“二郎怎麼說也長大成人,看得出來品性敦厚、孝順懂事。”
“四哥的意思是說我的孩兒不能落地還是不能長成?!或是長大後不好?”卓芳涯哪裡聽不出來他話裡的意思,頓時大怒,一骨碌從榻前站了起來,就要與卓芳禮理論到底。
卓芳純立刻出來阻止:“都閉嘴!父親跟前,你們誰再喧譁一個字試試!”
卓芳禮自要給胞兄面子,卓芳涯吃了虧,自要不依不饒,不想敏平侯雙眼一瞪,冷冷的道:“你失德忤逆、寵妾滅妻之事已經上達天聽,連累你母親都被上諭申飭,難道也敢覬覦這爵位?”
“……孩兒不敢!”卓芳涯畏父如虎,臉色頓時一變,忙又跪倒!
敏平侯也不看他,只淡淡的道:“既然二郎、三郎、四郎都同意,那就等丹古來罷,等他來了擬表,我如今沒精神細看,你們看過了沒有什麼問題,明日二郎陪大郎入朝,代我呈表。”
敏平侯說了這話,也不再聽五個兒子說什麼,自顧自的叫人端藥來喝——這就是一錘定音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為父之心(上)
不久後沈丹古匆匆趕到,當著敏平侯與卓芳純等人的面,他略作思索,旋即揮毫而成一封告病致仕、請立世子的進表,捧與敏平侯過目,敏平侯搖頭道:“我如今精神乏著,你給他們看過就行。”
沈丹古依言遞到卓芳純跟前:“大伯請看。”
卓芳純心思複雜的接過,入目字跡如行雲流水,再看行文,措辭用句,無不得體又透著恭敬謙遜,正是極為符合此刻局勢卓家應有的態度。
他把進表拿在手裡半天都沒有作聲,心想怪道父親喜歡這小子,未及弱冠之年,單是憑這筆書法,就能稱一時俊傑,更難得的是他這封進表寫得如此老練嫻熟,對局勢的拿捏和上意的揣摩哪裡是尋常士子能比的?隴右神童,果然名下無虛。
卓芳純是很不喜歡沈丹古的,如今看到沈丹古如此出色,他心頭的不喜更勝,暗想,若我那可憐的孩兒沒有遭了沈氏的毒手,如今便是資質平庸,總也能慰藉膝下寂寞,勝過看到旁人享著天倫之樂,自己卻冷冷清清,連妻子也只能靠寵著庶女們解悶。
當著敏平侯的面,他也沒說什麼,只將進錶轉給卓孝理,二房三房一貫的沒有任何意見,到了卓芳禮手裡也挑不出什麼來,卓芳涯更不會拆了沈丹古的臺,就這樣,敏平侯讓沈丹古用正楷抄了一遍,待墨跡幹後,就讓卓芳純等人離去預備明日上朝代呈此表,卻單獨留了沈丹古下來:“今晚就讓丹古在這裡照拂罷,你們都不要來打擾。”
這晚敏平侯也不知道和沈丹古說了什麼,總而言之次日一早,沈氏讓沈姑姑扶著,顫巍巍的想見敏平侯,卻被大總管卓頁攔阻,任憑沈氏軟語哀求還是大聲訓斥,卓頁始終巋然不動,一直到卓芳純等人上朝歸來,沈氏也沒能見到敏平侯,只能恨恨的回了自己屋子。
卓芳純知道這個訊息後也不在意,因為聖人已經當朝准許了敏平侯所請,甚至還賜了一株百年老參,這種參侯府也不是沒有,但上有所賜,又是如今應景的藥材,也足見體恤了,現在卓家要的就是這份體恤。
本來立世子是喜事,即使不請外人,自己家裡總應該慶賀一下的,然而如今敏平侯雖然醒了過來,究竟沒有痊癒,這慶賀的話也就提不起來了,不過致仕和請立世子的表書獲准後,陸陸續續倒也有人上門來探望,並沒有迅速一落千丈到了門庭冷落的地步,可見那株老參到底還是有些效果的。
讓卓家上下意外的是雍城侯居然也來了,寧搖碧自然要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