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本子裡常有這樣的情節,男女私訂終身,女子剪下頭髮送給男子貼身攜帶,既省錢又環保,偷情通姦必備佳品。
林安兒的心懸到了嗓子眼,這一刻,她忘了自己這是要去私奔,她的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金玖心裡有了別人!
你不是一出生就在等著我嗎?全是騙人的!
一門心思紅杏出牆的林小姑娘杏目圓睜,由於太過悲憤,她的聲音開始顫抖。
“這是誰的頭髮?”
金玖的臉紅得就像三月杏花,清澈雙眸卻又似桃花盛開。
“你的。”
“胡說,我從來沒有剪頭髮送人的愛好。”
“真是你的,你八歲時住在高家莊,我讓板兒找你要來的。”
林安兒記起來了,那時她還小。還不會失足落水借水私奔這種高智商逃跑,她是大吵大鬧正大光明準備走人。
於是金玖嚇唬她,說是要用她來做人質,威脅爹爹招認金剛經的下落,他還很不要臉地讓板兒要去了她的一縷小頭髮。
“你把我的頭髮戴在身上幹嘛?”
金玖如果膽敢擺出一副文藝男青年的痴情範兒,林安兒就一腳把他踹到河裡去。
金玖的臉更紅了,這會兒已經不像杏花了。簡直就是大紅布。
他的聲音更是低得不能再低。眼睛都不敢去看林安兒了。
“我談生意常常出入青樓勾欄,那些女子太。。。。。。太那個了,開始時我擔心自己會被誘惑。就帶上你的頭髮,時時提醒家裡還有娘子等我回去,後來我對那些女子再也沒有感覺了,但這個錦囊帶得久了。已成習慣,也就一直沒有摘下來。”
小舟停靠在一處柳蔭之中。此時柳條兒已經抽出細嫩的葉子,長長短短垂到水中,把清澈的河水染成一片碧綠。
刀子和板兒跳到岸上,揹著身子假裝打盹兒。大少正對大少奶奶訴衷情,打擾者死。
林安兒的小臉蛋也是紅豔豔的,金玖看上去不是這樣的人啊。他什麼都能應對,竟然還要把她的頭髮當做護身符來壯膽。唉,這也太讓人。。。。。。
林安兒決定岔開話題:“你怎麼會跑來救我的?”
“安兒,我只是不想和你分開,我喜歡你,想和你一生一世長相廝守,愛著你,寵著你。”金玖的聲音如同夢囈,魅惑得令人心醉。
金玖說他喜歡她!
這麼多年前,金玖還是第一次對她說出這樣的話,他可能認為一切理所應當,可免則免,可是這對林安兒卻很重要。
夏花每年都會綻放,你認為那是必然的,四季交替,萬物規律,但有一日,那花對季節說,他綻放是因為他愛上那一季的美好,所以才會努力展現出最美的面目為這季節添彩。原來這世上沒有事情是必然的,只是我們沉浸其中,才認為那都是理所應該,可是那花若是不說,夏日就不會停留,即使在秋風裡諸多留戀,依然要面對寒冰刺骨的冬雪。
一股說不出是甜還是酸的滋味湧進心田,她的經歷相比同齡少女更加坎坷,但她並不覺悽苦,反而如被嬌寵在蜜罐之中,總有人在疼著她,保護著她,五歲之前有爹爹和哥哥,五歲之後則有金玖。
被人掬在手裡,如珠似寶的相待,並非只是因為他和她是相互利用的搭檔,更因為她是他從一出生就在等待的妻子。
“如果我不是林安兒,你還會這樣對待我嗎?”自從那年在紅楓林看到那個等待的身影,林安兒就一直硌應著,直到她被驗明正身,直到玉娘也證實她的身份,可她心裡總是不太對勁,就像一雙鞋子你總覺得穿著不舒服,可是卻又說不出是哪裡不舒服,忽然有一天,你發現鞋墊下藏了一顆小砂礫,雖是細細小小,但就是很硌腳。
紅楓林中長年等待的背影,就是鞋子中的那顆小砂礫。
“從一開始,你就不是真正的林安兒,曾有一度,我很矛盾也很自責,我覺得自己對不起父親,對不起岳父,更對不起她。可我知道自己的心,我希望她能平安,也希望能和她成親,達成上一代的願望。可我卻想和你在一起,永遠保護你,為你遮風擋雨。”
金玖的身子微微後移,和林安兒拉開微小距離,彼此卻更能清楚看到對方的神情。
金玖的雙眸水氣氤氳,唇邊慢慢揚起微微淺笑,俊挺的面容更加晶瑩,宛若玉輪美玉照於清泉之上。
“之後遇到你哥哥,我才知道你的身世,對我來說驚喜得無法描述,我那時才發現,原來我竟是一直盼著你就是她,她就是你。”